〃你真的不吃嗎?〃她緩緩地說。
我一邊盡力呼吸,一邊吞嚥著口水,然後拼命地搖我的頭。
〃可是你明明很喜歡吃,要不是這樣,我們怎麼會成為飯伴?成為最好的朋友?你知道嗎?這是我自己做的,我今天一大早兒就抱了煤氣罐過來,快累死我了。我這麼辛苦做的菜,你為什麼不吃?你不是很喜歡和我分享我的東西嗎?〃說著,她站起了身子,向我走了過來,步履綿密。
她立在我的身前,高挑的僵硬的身子像一尊石雕佇立在我的身前,她垂著眼皮看我,因為視線的角度關係,眼仁只餘下淺淺的一抹。
怪談之學校
筷子夾起一塊酸辣肉,她緩緩地把肉塊送到了我的嘴邊:〃吃。〃
我只能張口,接住那塊肉,然後仰頭看著一絲妖異的笑容在她的嘴角綻開,〃月光,還是你好,今晚上我們一起睡吧。一直到睡死。〃她走回到桌邊,喃喃地說。
〃不,不要啦。〃我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勁兒,一下子挺起身子來。抓住宿舍的梯子,雖然四肢像棉花一樣軟,還不停地在抖,我還是成功地攀援著爬到我的床上。
雲曉沒有理我,坐在椅子上繼續吃菜,她的後背陷在蒼白的燈光下,孤伶無比。我不敢再看,抓過被子連頭帶腳地把自己裹了進去。一層層的冷汗頻頻落下,一定是夢境,沒錯,我是在做夢,三年前的那個晚上重又出現,雲曉,那個死了已有三年的人再次出現,這一切只有一種解釋,我在做夢。
可是,口中那塊沒有下嚥的酸辣肉的味道強烈地刺激著我的味蕾,一切又是那麼真實,我連忙〃呸〃地一聲把這塊肉吐在被子裡,然後強迫著自己。睡覺!睡覺!
過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我了無睡意,然後,我聽到雲曉關了燈,走了過來,在床邊立了好一會兒,直覺中,她的頭,與我陷在被中的頭,不盈一尺。
〃月光,你睡了嗎?〃她突然問。
我哪有勇氣回答她。她喃喃地自言自語地又說了一句:〃還是等等。〃隨後,我感覺她在下床坐下了。
我緊緊地抓著棉被的一角,內心裡一片冰涼。我好像想起在那一晚,她也是這樣於暗夜中靜靜地坐著,一直坐到凌晨兩點。
一切,就像是時光倒流一樣,我竟回到了三年前。三年前,凌晨兩點的時候雲曉點燃了她從家裡帶來的煤氣爐,整個的寢室變成了一片火海,四個姐妹中,只有我一個人活了下來。我一直不知道老天為什麼會這樣安排,因為,我知道雲曉其實最想我和她一起死。
或者,我可以阻止那一切的發生?沒有退路啦,總得試一下。於是,我從床上坐起來,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後說:〃雲曉,我還沒睡,我們談談好嗎?〃
黑暗的宿舍裡,無人應聲。
〃雲曉?〃
她不回答。
怪談之學校
〃雲曉,我下來了。〃我鼓起勇氣,攀著床邊的梯子往下走。一蹬,又一蹬……,突然,我的左腳被一隻手抓住了,那隻手冰涼而又僵硬,狠狠地捉住我的腳,在用力地向下拉扯,我嚇得心臟狂跳,從被握的地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迅速地向全身蔓延開來。我一把抱住床鋪,連聲地說:〃雲曉,放開我,讓我和你說話,我只是想和你說話,我要向你道歉,雲曉,雲曉,我要向你道歉。〃
到後來,我求告的聲音變成了哽咽的哭腔。那隻手不再拉我,突然地縮了回去。我哆哆縮縮地下了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
雲曉的身影,在下床的暗影裡,若隱若現,僵直不動。
〃雲曉,你饒了我吧。其實我自己都不知道後來的這些日子裡為什麼總是會看見你,不知道是因為你總來找我,還是我自己心裡有鬼,所以會產生幻覺。可是我真是受夠了,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我怎麼做才能贖罪?〃
雲曉沒有回答。
一時間,我心頭升起了一種絕望的感覺。我完了,我可能一輩子都逃不掉了吧。我哀怨地望著對面陰影裡的她,不知往下還可以說些什麼。
突然,我眼前火光一閃。一隻打火機的光芒從雲曉的手中亮起,光芒中,我看到雲曉一手舉著打火機,一手扳動著床頭一隻煤氣罐的閥門,她對著我放聲大笑:〃贖罪?可以啊。和我一起死就行啦。一起死,一起死。〃
她的臉誇張地伸向我的方向,那張原本美麗無比的面孔瞬息間開始發生著變化,頭髮像被燒焦了一般脆斷,臉上的肉也在結焦,她就像一株正在燃燒的植物一樣,迅速地炭化,枯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