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的,伴君如伴虎,伴妃如伴狐。
老虎雖兇殘,至少能‘摸’清脾氣,好過狐狸七竅玲瓏,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哎,”衛茗嘆氣,感慨道:“宮‘女’這項高危職業,一邊要防同行排擠暗算,一邊還要防主子吃醋嫉妒下毒手,同時還得小心翼翼別被皇帝瞧上,一不小心便死得無聲無息不明不白,沒得背一身罪名,連累家人,實在是份苦差。”
“可不是,你得小心咯,萬一被陛下瞧上,就算杜才人放過你,你這輩子也出不了宮了。”
“品瑤你才是。”衛茗指了指郭品瑤的深綠‘色’腰帶,“現在可是從五品的令人了,在娘娘身邊越長,跟陛下打照面的時間便越多,你也得留心了。”
“得了吧,”郭品瑤攤手,壓低了聲:“陛下一年到頭也去不了幾次瑤華宮,再說了……那得是眼光多神奇才會看上我這等母夜叉的‘性’子呢。”
衛茗聽她自嘲,失笑:“哪有這般說自己的?況且我等刷夜壺的都能被抱上太子殿下的‘床’,可見宮裡人的品味忒重。”
“哎,”被她勾起往事,郭品瑤長嘆一口氣,“若不是太子殿下那出轟人讓淑妃娘娘顏面掃地,我這會兒準央求淑妃娘娘跟杜才人要人,讓你來瑤華宮跟我作伴。”
“到哪兒都一樣,”衛茗不願好友為她費心,安慰道,“我如今過得倒也自在。杜才人不敢使喚我,把我當菩薩供起來,倒省了我在這寒冬臘月的天兒裡沾冷水。”
郭品瑤左右賊眉賊眼望了望,悄聲道:“可我聽說最近陛下都沒到采薇閣留宿過……”
衛茗點頭,神神秘秘答道:“的確沒有,陛下次次來總是喝杯茶便走了,一來二去,杜才人脾氣也暴躁了些,心急自己留不住人。”
“這樣下去,采薇閣遲早變冷宮。”郭品瑤擔憂道,“進了冷宮,便再無升職的可能。小茶,你總不能把青‘春’都陷在這裡吧?”
“未嘗不可?”冷冷清清窩五年,‘混’到二十三歲,‘交’差出宮。
“好你個頭!”郭品瑤沒好氣地伸出青蔥食指,狠狠戳了戳衛茗的眉心,“你給我有出息點好不?”
衛茗吃痛地‘揉’‘揉’眉心,嘟囔:“我的出息都耗在泡完茶後如何偷樑換柱移‘花’接木偷天換日‘交’到陛下手裡不‘露’馬腳上面了。”
好在安帝陛下雖好這一口茶,但對於泡茶過程並不感興趣。衛茗每替泡一杯茶,便覺著自己的腦袋與身體又離遠了一截,遲早人頭落地。
為拖延自己人頭落地的時日,她時而故意‘亂’泡,濃淡不一,造成水平不穩定的假象,好讓安帝既不生疑,也不至於上了癮天天往這邊跑。
如履薄冰的日子隨著年末的第一場雪到來,有了稍稍緩解的跡象。
采薇閣地處偏僻,冰天雪地,銀裝素裹中,安帝陛下也懶得為了那碗時而濃時而淡,偶爾才能喝出想要味道的茶奔‘波’,便不再時常到來了。
如此一來,衛茗頓感腳下的薄冰好像也因冬天的來臨變厚了,不再心驚膽戰。
然而,才人杜媛卻陷入了鬱鬱寡歡的情緒中,食不知味,整日膩歪在‘床’上逃避現實,偶爾帶著小‘侍’出去逛逛,臉‘色’也不見得會好上多少。
衛茗心知自己幫不上什麼,也不敢去伺候她,月俸照領,日子越過越頹廢,市場能聽到采薇閣的宮人們不滿地議論她好吃懶做,無奈之下只好拿起了掃把,掃起杜媛後院的積雪。
待到掃出一片空白,衛茗氣喘吁吁地直起身,捶了捶痠疼的腰,呵出一團白氣,揚起了頭想□□舒展一下身子,卻見十丈外的雪地裡直‘挺’‘挺’的人影輪廓透過白氣在視線中漸漸清晰。
衛茗大驚之下後退兩步,不意腳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鬆軟的雪地上。
白衣少年灰眸一顫,見她沒事,擰緊的朗眉這才舒展開來。
“殿、殿下……”衛茗拍著砰砰直跳的心口幽怨:“您這一身跟白雪融為一體的行頭是要鬧哪樣啊……”
“你說過,對我的出現已經麻木了。”景雖答非所問,輕身輕腳上前,伸出手來扶她,“哪知我換身顏‘色’,你又‘惶恐’了。”
衛茗尷尬一笑,一翻身從雪地裡滾起來,埋頭拍了拍背後的雪渣,一抬頭,這才注意到太子殿下朝她伸來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猜問:“殿下……是要洗手麼?”
景雖只覺頭頂的“井”字青筋又跳了跳,手心涼了大半,咬牙道:“我手燙,晾雪風裡面吹一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