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是個可用的大才,現在這位皇上,有用得著他的地方,以往種種,只是年輕,一時糊塗。”
“他還有用得著紀玉的地方?”
“現在這位皇上,身邊不能沒有人。”
“你是說,他還能用紀玉,像我用紀玉一樣。”
“是的。”
“你是開玩笑吧?”
“我不敢!”
“恐怕他不會用紀玉,也不敢用紀玉。”
“你不要忘了,他不是一位尋常人君,我敢說,他會重用玉貝勒,玉貝勒也一定會死心塌地,絕不會再有二心。”
住持凝目望李詩,片刻才道:“但願你看對了。”
“請拭自以待。”
“是不是你又要承擔責任了呢?”
“不,現在這位用人,不需要任何別人擔保!”
“聽你的口氣,好像他比我行。”
“您恕罪,恐怕他是絕無僅有的一位,就是歷朝歷代也不多見。”
“寧願你看對了,寧願我對我兒子的瞭解不如你。”
“也請拭目以待。”
住持話鋒忽轉:“為什麼你就不能在他身邊?”
“您是知道的,我是個江湖百姓。”
“江湖百姓不是不能在他身邊,主要還是因為你不願意。”
“住持,十年不是一個短時日。”
“也是,我應該知足了,一個人能有幾個十年,我不應該再要求你什麼了。”
“不,住持,十年以後,現在這位可以不需要任何你我這樣的人。”
“你把他說得太好了吧!”
“還是拭自以待。”
“真要能像你所說的,我也引以為傲,他是我的兒子,我沒有選錯人。”
“所以,您該見見他。”
“不,這一點我不同意你的說法,我認為我更不能見他,不讓他心裡有一點牽掛。”
“看來,您真狠得下心。”
“不是我狠得下心,我是不能不狠心。”
“您也不打算見萬總管。”
“我要是打算見他,就不會只找你一個人來了,不過我要送他樣東西,麻煩你轉交給他,記住,等下了‘五臺’以後找個機會再給他。”
李詩當然懂住持的意思,應了一聲:“是!”
住持從袖子裡取出一個錦繡小絲囊,鼓鼓的,裡頭似乎有一顆顆硬東西,珠了也似的,遞給李詩,道:“絲囊是我出家以前的東西,小小一串念珠是我出家對後的東西,他這幾年辛苦,我也沒有別的東西表達我的心意。”
李詩雙手把那錦繡小絲囊接了過去,道:“您放心,我一定會找適當的時候交給萬總管。”
住持道:“託付給你的事,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李詩道:“謝謝您看重!”
住持道“時候不早了,萬一他們回了客房看不見你,他們會起疑,你就請回吧!”
李詩站了起來,道:“再想見您,恐怕也不容易了。”
住持微一點頭:“不錯,不過你我還有一次再見面的機會。”
李詩道:“住持是說……”
“現在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詩道:“那麼我拜別!”
他深深一躬身,轉身行了出去。
望著李詩出了禪房,住持雙手合什,閉上兩眼,實像一片莊嚴肅穆。
李詩回到客房,皇上跟萬順和還沒有回來,當然,皇上跟萬順和是不會知道他單獨往禪房,跟真正住持會見的事了。
李詩放了心,可是他好傷感了一陣子,父子同在“文殊寺”,尤其皇上懷一片孝心而來,但是咫尺天涯,皇上卻見不到他要見的父親,還以為自己的父親真已坐化了,這真是人世間的悲劇。
其實,這場悲劇早在老皇上上“五臺”剃渡出有的那一天,就已經註定了。
想想天家的變故,再想想自己李家,李家宅弟已經重建好了,可是又如何!昔日的親人已經回不來了,人世間為什麼會有那麼多悲劇!
難道,人有悲歡離合,真像月有陰睛圓缺一樣,由來就是難以周全的!
又等了一會兒,晚飯的時候到了,慧通師父帶著兩個年輕僧人都送來了齋飯,還不見皇上跟萬順和回來。
李詩不能不到後頭殿堂去看看了。
皇上跟萬順和閉目盤坐在蒲團上,神色相當平靜安祥,居然像入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