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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惠開始輕輕哭泣:他每晚都做惡夢,夢醒後人也不正常,一直說自己跟一個女人糾纏在一起。他現在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了,醫生,我找了好多方子都治不好他,聽人家說您妙手回春,專門治療疑難雜症,所以,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我壓住心裡的狂喜狂怒說:小惠,你帶我去看看那位女人,我才能對症下藥。小惠愣一愣,但是她很快又點頭,說好的,只要你能救莊翔,醫生,我願意帶你去。莊翔,請原諒我在你身上用了蠱。我只是不甘心,三年前你為何能這樣瀟灑地與我分手,棄我如同草芥呢?除了你移情別戀,我真沒別的好解釋。我只想假小惠之手,查出讓我慘敗至今的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小惠帶我走了很遠的路,快天亮時,我們才到達——墓園。她大概已來過很多次了,對路非常熟悉,很快就把我帶到一個漢白玉墓碑前,掩面說:醫生,莊翔日思夜想的女人就是她!我視線移過去,竟然在墓碑上看到一面鏡子,不不不,上面的照片怎麼會是我如花的笑臉呢?轟的一聲,三年時光倒轉,消失得乾乾淨淨,連同小惠。很多人圍著我嘆息,鮮血已經從後腦慢慢滲出來,四肢都骨折了,趴在十一層高教學樓的地面上如同一隻被抽去脊骨的魚。莊翔慌慌張張跑了過來,抱著我大哭:是我不好!即使你喜歡上其他人,曾經對不起我,但是現在你又回頭來找我了,我是男人,應該大度的,我為什麼要拒絕你呢?你為什麼又這樣傻呢?我只是說氣話啊,我愛你我愛你,老天爺,我要怎樣才能換回你……我的記憶都回來了。是我移情,但是被男人拋棄後又想回莊翔身邊,他稍許的遲疑,卻令我疼痛狂燥,跳樓輕生。我的淚無聲地落了下來,莊翔,莊翔。她醒了,爺爺!中藥鋪的孩子拉了拉白鬚老人衣服。老人點點頭,俯下身親切地問: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就喝下這碗湯水,我們也好趕路去奈何橋了……☆、青花瓷我用了十年時間尋找一個鬼魂,只想死在他手裡,超度他靈魂。這是我的命,從一開始就逃不開的,只想做他的女人,做他青花瓷上的一尾游魚。青花瓷何競那一夜,漫長無邊際我常常昏睡,從清晨到黃昏,鮮有清醒時刻,所以幾乎不用吃飯,身體日漸輕盈起來,媽媽抽菸鬥,細眯著眼睛說:再過一段時間,你就能在掌上起舞。我默然,只是看見鏡中,腮邊的胭脂慢慢洇開。我不過是倚紅樓裡一個被喚作“輕輕”的女子,沒有分量,沒有地位,也不該有清醒通透的心。我雖然能翩翩起舞,但男人們的心,並不在我身上,他們喜歡更加妖豔和濃烈的女人,比如嫋嫋,撩人得像個小妖精,她最愛做的事,便是將我所愛的一一搶去。小時候,她搶我的衣裳;後來,她搶我的樂師;現在,她連我的男人都要搶走。周易只是一個小窯匠,但是我喜歡他,身份又有什麼關係呢?他不介意我是陪伴王孫公子醉生夢死的舞妓,我又如何介意他的貧寒困窘呢?自從去年元宵,我在集市上無意撞上了周易擔出來賣的瓷器,從此一顆心,便只為他千轉百折。他信誓旦旦:輕輕,如果我存夠錢,一定為你贖身!這句話,聽來耳熱心動,但不敢深想,只怕自己步了杜十娘後塵——更何況,我遠遠沒有十娘美豔富有。不知道什麼時候嫋嫋發現了我們秘密的。她所採用的搶奪方法很囂張,就是將我動凡心的事報告給媽媽,於是我被軟禁,無事好做,只能日日暈睡,到了夜裡,跳舞給男人看。有一天,忽然有個商人對我起了興趣,推開懷裡媚眼如貓的嫋嫋,指著我說:今晚你要陪我共度良宵!這是我的命,沒有什麼好反抗的,媽媽說得對,像我這樣姿色的女子都能被男人買中,算是大幸運,我該快樂才是。可為什麼燭光低垂,眼淚灼熱得緊,商人的肥厚肚皮冷膩地貼在我身上,我暗暗呼喚愛人名字:周易,周易。這是飽受折磨的漫長一夜。清晨,嫋嫋竟站在門外斜著眼看我,她惡毒地笑:恭喜啊,從此你是婦人了!我頭疼欲裂,但沒想到的是,裡落一個小小的“易”字。我驚愕得差點摔碎花瓶,匆匆打發了小沙彌一些碎銀,他離開後,我恍然想起,自己已經整整十年不知愛意為何物了。現在想起,不過心似千千結,走得再遠,你也在一抹天青色的瓷器前等雨來,等我來。冉冉檀香,宛如初妝我在普濟室燒香,吃過齋飯後,小沙彌幫我打掃好房間,燃點了三支檀香。我坐在窗前梳妝,長髮流瀉下來,遮擋不住我心中張狂的秘密。三更,有人在門外呼喊:輕輕,輕輕。我嘩啦一聲拉開房門,站到了他面前,月光銀白如洗,周易赤頭,穿灰色僧袍,滿眼是淚地看向我。我拉他的手,於是兩人一起跌倒在禪床上。這是讓我心如死灰的十年,只為了今天和他的相聚,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周易的吻多麼冰涼。他在我耳邊輕輕說:我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