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為什麼說你家人無情無義?”
她悄然後退,目光躲閃。他按捺下怒火,將她禁錮在自己面前,肅然道:“你是我的未婚妻,如你所說,我們地位是平等地,我不想對你說教,不過你要明白,戰爭十分殘酷,許許多多無辜的人會捲入其中,比如平安,比如你的姐姐,我們男人打這場仗的目的就是儘量不讓你們捲入,不讓我們的國家滅亡!”
察覺自己有些激動,他悄然吁了口氣,柔聲道:“你是不是想說,即使亡國,你也可以去沒有戰爭地地方,繼續逍遙快活。可你想過沒有,你一個人能逃開,你的家人怎麼辦,聽說你身邊也有南京的朋友,你想象一下,假如……”
“不!”她眼前一片血光,突然尖叫起來,剋制不住的顫抖從心頭一直傳遞到全身,他心中一軟,將她擁入懷裡輕輕撫慰,良久,她的顫抖停了下來,卻死死抓著他的手臂,彷彿那是汪洋裡最後的一根稻草。
第一章 **二十九年九月十四ri
聽到胡長寧的聲音,顧清明掙開她想出去相迎,她鬆開他的手臂,緊緊用雙臂環抱著自己豐腴幾分的身體,目光迷茫,語無倫次道:“我從來不想丟下我的家人,他們要沒了,我肯定會自殺……我沒辦法活……或者報仇……不知道怎麼報仇……我怕打仗,真的怕,根本不能想,金鳳一說我就打斷她,她不跟我玩……”
雖然有些心疼,顧清明還是認定不能慣她,厲聲道:“胡湘湘,你擺這個樣子給誰看,要是日本鬼子打進來,我們戰死,還有誰會吃你這套!要是亡國,還有誰會把你當人!”
湘湘眼睛瞪得渾圓,傻愣愣地盯在他一開一合的嘴上,似乎根本沒聽明白,他看得氣悶,懶得跟她多費唇舌,轉身就走,她猛撲上去抱住他,一遍遍低低地喚:“你不要死,大家都不要死,大家都好好的,都不打仗,都不死……”
彷彿聽到世上最愚蠢的笑話,顧清明仰天狂笑一陣,喘息連連道:“確實,要是都怕死,都不打仗,都不死,近衛文麿不用三個月就能滅亡中國,我們現在就是日本人的順民,享受天皇陛下的仁慈,那真是皆大歡喜!”
他一根根掰開她的手指,從牙縫裡冒出絲絲森冷的聲音:“胡湘湘,這一次,我一定要指著鼻子告訴你,我瞧不起你!我以為這裡是曾國藩的家鄉,湖南人是有血性地。真是大錯特錯!我也想通了,我千里迢迢趕來參戰,不是給你做過牆梯,不是來看你卑劣無恥的嘴臉,我那些養尊處優的姐姐們尚且知道為國奔走募捐,謀求美國的軍事援助,你什麼都不做尚且罷了。竟然連直面現實都不肯,胡湘湘。你不要把我父親的定親放在心上,我們再沒有任何關係!”
猶如被人狠狠打了一耳光,湘湘呆了呆,又糾纏上去,顧清明將她隨手撥開,大步流星走出去。
門口,胡十娭毑端著一碗芝麻豆子茶。滿面愴然,顧清明對她深深一躬,胡十娭毑回過神來,將芝麻豆子茶送到他手上,柔聲道:“孩子,你們都是好樣的,是我孫女配不上你。你要是不嫌棄,喊我一聲‘娭毑’。以後把這裡當個歇腳的地方,打鬼子我不行,但是我能做飯洗衣服,讓你們吃得飽飽地上戰場!”
顧清明鼻子一酸,幾乎當場落淚,還好。剛剛進門地胡長寧救下他,高聲招呼:“姆媽,生日快樂啊!”
瞥見他一臉笑容,胡十娭毑興沖沖地迎了上去,繞過緊跟在他身後的胡劉氏朝外面探頭探腦,胡長寧尷尬地笑道:“姆媽,沒找到大伢子,聽人說他去了南嶽。”
胡十娭毑當場翻臉,喝道:“平時不來就算了,到今天還惦記去玩。養這麼大有鬼用!”
胡劉氏賠笑道:“姆媽。他不是去玩,是去參加遊擊幹部訓練班。學本事打鬼子!”
胡十娭毑張口結舌,很努力地想笑出來,卻始終發不出笑意,只把滿臉地皺紋擠成一堆,連眼睛都成了一條縫。她無意識地拍拍胡長寧的手,信步朝後院走,正碰上薛君山扶著湘君走出房間,湘君仍然緊緊抱著枕頭,笑容溫柔得似要滴出水來,薛君山伸手拍拍枕頭,湘君開啟他的手,含嗔帶怒地斜他一眼,慢慢地放鬆身體,kao在他瘦削的肩膀。
胡十娭毑再看看薛君山高高突出的顴骨和佈滿血絲的眼睛,用近乎逃亡的速度顛著小腳衝進廚房,胡亂拿起鍋鏟在鍋子裡攪了兩記,終於淚流滿面。
秀秀被她嚇了一跳,趕緊離開灶臺猶豫良久,訥訥道:“娭毑,姐姐真地沒辦法生了嗎?”
胡十娭毑心頭一顫,鍋鏟應聲掉進鍋子裡,連忙手忙腳亂撈起來,惡狠狠道:“以後不準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