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已經完全黑透了。
小鋼炮夾了一捆蒿杆子回來,燒了點熱水。打了一盆,放在四春面前:“洗把臉吧,這有把木梳,把頭髮也梳一梳吧。”
四春伸出手,放進溫熱的水裡,冰冷的心也有了一點溫度。
小鋼炮別看外表是個鋼鐵直男,卻心細如髮。
他安靜的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假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大眼瞪小眼的,未免尷尬。
四春看見小鋼炮一直和自己保持著距離,心裡也慢慢的放下了戒備。
兩個時辰以後,四春聽見窩棚外面響起粼粼的車馬聲。
“籲”一輛馬車停在了窩棚外面。
小鋼炮站起身,三步兩步走出門去。趕車的男人四十多歲,看見小鋼炮叫了聲少東家 ,算是打了招呼。
他把馬拴在木樁子上。隨著小鋼炮進了窩棚。小鋼炮點亮油燈,把裝著饅頭雞蛋的籃子遞給他 ,伸手把四春扶起來。
梳洗過的四春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四春穿上鞋下了地,張了幾次嘴,想要說幾句道謝的話,但話沒說出口,眼睛卻溼潤了。
這個畫面,看在趕車的車老闆兒眼裡,那就是一對小兒女在依依惜別。
車老闆兒咳嗽一聲,低著頭,出去了。有意給二人騰出點空間,好讓他們兩個話別。
小鋼炮見車老闆誤會了,也沒解釋。扶著四春上了馬車,又把屋裡的被子拿出來,給她蓋在腿上:“髒了點,湊合蓋著,夜裡冷。別再凍著!”
四春低下頭,強忍著沒讓淚水落下來。
一個是一起生活了七年,她一直視為親哥哥的人,卻辣手把一朵鮮花撕開來揉碎了。
而這個只是小時候打過一架的“戰友”卻像親人一樣給予她呵護。
世間的人和事,誰又能說的清楚!
交代完四春,小鋼炮又對車老闆兒說:“去了,就讓她跟著張嫂乾點力所能及的活吧!”
車老闆憨憨的笑:“少東家,你放心好了,我們會照顧好她的!”
小鋼炮擺擺手,示意車可以走了。
“架”車老闆兒小鞭子一揚,馬車緩緩的向黑暗中駛去。
車走了半個時辰左右,到了一個只有一排窩棚的地方,四野空曠,是大片的土地。
車老闆兒抓住馬韁繩:“籲”馬車慢慢的停了下來。
“孩兒他娘,出來!”車老闆衝著漆黑的屋裡喊。
“來了,來了,”屋裡有了亮光,豆粒一樣盈盈的火光在窗戶紙上不停的跳動起來。
漆黑的夜色陡然有了生機。
喊聲過後,從屋裡出來一箇中等身材的女人,大圓臉,大鼻頭,大闊嘴。大屁股。渾圓的大肩膀頭。整個人圓滾滾的從屋裡走出來。
四春長這麼大小,頭一次看見這麼圓潤的女人。
張嫂還有一大,大嗓門,說話聲音極其洪亮:“來了。”伸手把四春攔腰抱住,輕飄飄的放在地上,這點體重對於她來說。就不值一提。
這張嫂的力氣也大的出奇。
外面黑,張嫂好心的攙著四春的胳膊,扶著她進了屋,屋裡一鋪大通炕,中間用木板隔開,成了兩個獨立的小炕。
張嫂把車上的被子抱了下來,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問四春:“這是你的被子嗎?一股跑腿子的溼孬味!”
四春沒言語,車老闆兒使勁咳嗽一聲,給媳婦使了一個眼色。
“真有味!”張嫂把被子舉到自家爺們的鼻子底下:“不信,你聞聞!”
老張伸手打掉:“拿一邊去,你個虎娘們!”
張嫂也不管四春願不願意,把自己的被子抱過來,放在裡間的炕上鋪好。
把四春拿來的被子鋪在炕上,拿出剪刀,一會的功夫拆了。
從外面拎進一個木桶,放好水,誇擦誇擦的洗起來。
老張看見張嫂半夜忙著拆洗被子,罵了一句:“養活孩子不等毛幹,大半夜的瞎折騰,沒明兒個了?”
張嫂也不搭話,低著頭一頓揉搓。
四春默默的上了炕,脫了衣服,鑽進被窩裡。小炕燒的熱乎乎的。讓她有了回家的感覺。
她想娘,想大小哥,就連二傻想起來都那麼可愛。
張嫂洗完了,上炕鑽進老張的被窩裡,就兩床被子,給四春拿去一床,兩個只能蓋一個了。
“哎,”張嫂用胳膊肘捅捅老張:“從打進屋,咋沒聽見她說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