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文學作品或一篇詩文,先反覆玩味,含英咀華,把作品的真精神燦然爛然映照於我們心中,最後用鮮明、生動而又凝練的語言表達出來。讀者讀了以後得到的也不是乾癟枯燥的義理,而是生動活潑的綜合的印象。比方說,庾信的詩被綜合評論為“清新”二字,鮑照的詩則是“俊逸”二字,杜甫的詩是“沉鬱頓挫”,李白的詩是“飄逸豪放”,其餘的詩人依此類推。對於書法的評論,我們使用的也是同一個辦法,比如對書聖王羲之的書法,論之者評為“龍跳天門,虎臥鳳闕”,多麼具體凝練,又是多麼鮮明生動!在古代,月旦人物,用的也是同樣的方式,不贅述。
我閒常考慮一個問題:為什麼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除了《文心雕龍》、《詩品》等少數專門著作之外,竟沒有像西方那樣有成套成套的專門談文藝理論的著作?中國的文藝理論實際上是歷史悠久,內容豐富,而又派別繁多,議論蜂起的。許多專家的理論往往見之於《詩話》(《詞話》)中,不管什麼“神韻說”、“性靈說”、“肌理說”、“境界說”等等,都見之於《詩話》中;往往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而內容卻包羅無窮。試拿中國——中國以外,只有韓國有《詩話》——《詩話》同西方文藝理論的皇皇鉅著一比,其間的差別立即可見。我在這裡不作價值評判,不說哪高哪低,讓讀者自己去評論吧。
這話說遠了,趕快收回,還是談我們的“失語”。我們中國文藝理論並不是沒有“語”,我們之所以在國際上失語,一部分原因是歐洲中心主義還在作祟,一部分是我們自己的腰板挺不直,被外國那一些五花八門的“理論”弄昏了頭腦。我個人覺得,我們有悠久雄厚的基礎,只要我們多一點自信,少一點自卑,我們是大有可為的,我們決不會再“失語”下去的。但是茲事體大,決不會是一蹴而就的事,我們必須付出艱苦的勞動,多思考,勤試驗,在不薄西方愛東方的思想指導下,才能為世界文藝理論開闢一個新天地。任何掉以輕心的做法都是絕對有害的。
廣通聲氣博採眾長廣通聲氣博採眾長
比較文學今天已經成為世界顯學。這是學術發展的必然結果,是很自然的事情。
最近十幾年以來,我國和我們山東對比較文學的研究,日益重視,並且已經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這是順乎世界潮流、合乎學術發展規律之舉,值得我們欣慰。
但是,在發展過程中還有沒有不足之處呢?實事求是、心平氣和論之,應該說還是有的。我並沒有把所有的比較文學的文章全部讀遍。僅就我閱覽所及,我覺得,有些學者把比較文學看得過於簡單,寫出來的文章不夠深入,缺少新的見解。表面上看起來,文章數目不少,似乎是一片興旺發達的氣象。仔細品評,實際情況並非如此。根據我個人膚淺的看法,中國的比較文學,在表面繁榮的掩蓋下,正處在一個十字路口,空泛無涯涘,每個人根據自己的理解,寫出十分不同的文章,統統裝入比較文學這個筐子裡。這不利於中國比較文學的發展。在欣慰之餘,我又有點憂慮了。
救之之方,只有一條:廣通聲氣,努力學習。所謂廣通聲氣,指的是同國內外、省內外的同行學者加強聯絡,互通訊息,互通有無,切莫坐井觀天,閉關自守。要學人之長,避人之短。既接受,也給予。博採眾長,必有所得。所謂努力學習,首先指的是要學習文藝理論。我個人認為,中國古代文藝理論,印度古代文藝理論,西方古今的文藝理論,是人類文藝理論的三大體系。我們都應該下工夫努力學習。“採得百花成蜜後”,必有所得。只有做到這一步,我們中國的比較文學才能真正有所突破,真正出現新氣象,才能真正立足於世界比較文學之林,從而形成我們大家所期望的比較文學的中國學派。
作為比較文學的一個沒有成就的老兵,一個忠誠的比較文學的拉拉隊員,作為山東比較文學界的一員,我愧無建樹,幸有赤誠,野叟獻曝,老生常談。願與我省同仁們共勉之。是為序。
“模糊”、“分析”與“綜合”
1990年1月17日
(本文為《走向世界文學的橋樑》一書序言)
我在幾篇文章中,多次使用了“模糊”、“分析”與“綜合”這三個詞兒。在分析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及其相互關係時,使用這幾個詞兒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我卻並沒有給這幾個詞兒下嚴格的、比較科學的定義。這樣恐怕會引起誤解,特別是“模糊”這個詞兒更容易讓人們理解為“模糊一團”、“糊里糊塗”等等。因此,我現在做一點必要的補充,意在簡略地界定詞兒的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