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家,當真不回來了。
她常年久病在床,說起話來有些有氣無力,“這下你該收心了,回家吧。去見見羽修。”
舒健昔一反抗拒常態,竟然溫柔的應下。
浴室四周都是雙層的墨色擋光玻璃,能從玻璃裡面窺探世界,世界卻不能看到你。舒健昔舒舒服服的靠在按摩浴缸上,眯著眼睛看窗外。
孤寂的世界掩映在黑暗裡,只有一方衛星塔高高的佇立在天際,反射著微弱的光,指引著迷失的城市。
舒健昔樓下的浴室裡,鬱好正在裡面泡澡,同樣的位置同樣的規格同樣的裝修,她手裡同樣拿著一個剛開機的手機,鬱南懷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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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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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南懷從來都是越生氣越冷靜的;鬱好在電話的另一端甚至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冰冷至極,左側彎眉挑出抹驕傲的弧度,沉聲說:“你在哪裡?”
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了,這個電話造訪的十分不合時宜。鬱南懷一向睡得早;這個點未睡,還打來電話,真真是讓人意外。鬱好經歷過前天那些事,有些心如死灰,在面對鬱南懷時難抵心中漫天酸澀;只輕飄飄的應了一句,“在家;睡覺。”
鬱南懷冷笑了一下,“是麼?那你下樓來,我在你宿舍樓下。”
鬱好心裡一動,仍舊嘆口氣說:“小舅,很晚了。。。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我讓你下來。”
她倔強的說:“我沒在那個家,你不要等了。要不,小舅,你有什麼話咱們在電話裡說吧。”
鬱南懷給她打了一天的電話沒人接,去學校找她,挺斯文的老師有點責備地看著他,說鬱好沒有請假私自翹課。去公司找她,也說今天根本沒來打卡。老早地開車到她的宿舍樓下,到了傍晚也沒見室內亮燈,不知道她去了那裡。他沉默的坐在車裡,一等等到現在。
她的聲音很小,吶吶如蚊,低迴縈繞,攪得鬱南懷心慌意亂。
好好的倔強他從來知道。
她12歲那年,他初入鬱家。那樣小的孩子,眉眼就已經俊俏的驚為天人,長長的黑髮隨風飛揚,由於鬱文文的去世,髮際間還彆著一朵白色的小菊花,安安靜靜,低眉順眼地跪在靈堂裡。本來他是沒有注意到她的,後來因為要弔唁緬懷,到場的和鬱文文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都要象徵性掉兩滴眼淚,以示逝主生前秉性純嘉,受人愛戴。整個流程複雜繁冗,鬱南懷正不厭其煩,忽然注意到,前方對著賓客而坐的白衣小姑娘,倔強地挺直腰脊低著頭,一動不動。身旁管家模樣的男人是葬禮的主持人,覺得丟了臉面,正在低聲訓斥她,還掐了她秀白的小胳膊好幾下。她這才抬起頭,皺眉瞪了管家一眼,是那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表情。然後轉過頭來,索性腰脊挺得更直,揚著一張絕麗的小臉,一哭不哭,管家倒也無轍了。不過,鬱南懷卻清晰地記得那種表情,還有那張稚嫩的美麗容顏,倔強至此,熟悉如斯。
鬱安葉走那天說的決絕話,他看見她站在門後聽得清清楚楚,畢竟是個小孩子,原以為她會哭會鬧,誰知道第二天早上除了兩隻眼睛哭得跟核桃仁似的,竟然依舊不卑不亢,自然得體,甚至在以後的生活中都沒再提過鬱安葉三個字,就好像這個人根本沒在她的世界裡出現過一樣。
察覺到她對自己有著特殊感情的時候,鬱南懷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一邊道德理智讓他對這種特殊反感,一邊卻又有些變態的。。。期待。
她稍稍大一些,出落得越發漂亮,越來越像那個人,他的目光在她身上越來越難轉移。惶說是他,她身邊的男生也很難從她那樣的長相里自拔,整日裡趨之若鶩。有一次鬧得很兇,竟然有男生因為求而不得轉而在上課時公然強吻她。雖然知道這事情鬱好是無辜的,但他依然氣得發狂,不自覺用的語言也犀利起來。他知道她背地裡哭得很厲害,他也很後悔。但她就是倔得很,對他更加低眉順眼起來,對他的任何吩咐都唯唯諾諾,點頭稱是。其實,鬱南懷發現了哪裡不對:整整三個月,鬱好愣是沒有主動和他說過一句話,甚至是抬頭看他一眼。
他記得她其實很喜歡和家裡保姆研究烹飪的。知道他愛吃日式料理,還特地去學,後來他和方樂清走到一起以後,她倒是再也沒做過了,至少從來沒再為他下過廚做任何東西。
鬱好從來既倔強又狠心。如果她一旦不稀罕了,不願意再執著什麼東西,或者在一件事情上反覆追求都沒有效果以後,她真的就會放棄的乾乾淨淨,斷的利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