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得大大的,目光呆滯地盯著車廂門口,隨著向後掠去景物的速度越來越快,他們的臉開始輕微抽動。
孫毅飛在許有亮耳邊耳語了幾句後,坐在了車廂門口,他旁邊坐著賈軍。賈軍好像有些沉悶,孫毅飛看著賈軍,問:“怎麼?不想當兵,還是不想離家這麼遠?”
賈軍看了看孫毅飛,說:“不是的!離家越遠越好!我不喜歡老在家門口轉,總聽著我爸爸教訓我。”
“那我怎麼看你的情緒不高啊?”孫毅飛聽完笑了,接著問。
“沒有!只是覺得有點不適應。第一次穿棉衣,戴棉帽,穿棉鞋,以前從來沒有穿過,還都是新的,挺彆扭的。”賈軍說著,摘下頭上絨毛還沒有完全豎立起來,散發著殘留樟腦味的棉帽,又來回看了看腳上的新棉鞋。
“等過了長江,你會知道它們的作用,那時候,你不會再覺得它們彆扭了。”孫毅飛邊說邊從賈軍手裡拿過棉帽,仔細整起型來。
賈軍拿過來孫毅飛有紅五星的單軍帽,戴在自己頭上,站起來,左右扭了扭頭,對旁邊的韋洪說:“怎麼樣?精神吧?”
韋洪抬起頭,看著賈軍的樣子,羨慕的笑咪咪端詳著。
突然,車廂裡傳來哭聲。孫毅飛站起來尋著哭聲看去,一個新兵坐在車廂的地板上,失態地抱頭痛哭,哭聲越來越大。許有亮站起身要過去,孫毅飛抬手製止了他,說:“讓他哭吧,哭是遲早的事,哭出來情緒也放鬆了,少小離家,總是一件讓人心酸的事。”
一個新兵的哭聲,帶動了幾個新兵的情緒,又有幾個新兵開始抽泣,覃光華也在悄悄抹眼淚。
賈軍衝著幾個哭的新兵喊道:“哭什麼哭?怕離家別當兵啊!真給咱們縣丟人!才走這麼遠點兒就哭,以後還不得哭死啊?”
孫毅飛趕緊制止他說:“別這麼說,當兵總是要做出犧牲的,能走出家門就是好樣的,已經很不容易了。”
接著他又對其他新兵笑著說:“你們不是都喜歡劉三姐嗎?誰帶頭唱一段?”
聽到孫毅飛說,韋洪立刻興奮地指著覃光華說:“覃光華唱得好,讓他唱。”
“那覃光華唱一個吧!大家給他鼓掌。”孫毅飛說著帶頭鼓掌。
在大家的掌聲中,覃光華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唱起來。慢慢的,車廂裡都在附和他的歌聲,連哭得最兇的新兵,也加入到歌聲中,許有亮看了孫毅飛一眼,朝他笑了笑。
孫毅飛坐下,又和賈軍聊起來:“我看你怎麼有點躲著我?幾次去你家和你爸爸聊天,你都不和我說話,這可不像軍人的兒子。”
賈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我有點怕你。”
孫毅飛奇怪地說:“怕我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
賈軍躲開孫毅飛注視自己的目光,低下頭說:“我也不知道,反正你的樣子看著很兇,好像打過仗一樣。我們很多人都這麼說,他們也都怕你。”
“哈哈…!是嘛?”孫毅飛笑起來。
許有亮在旁邊笑著插話說:“不是你們怕他,在部隊裡怕他的人多了,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孫毅飛轉而問道:“你和你們縣長的兒子熟嗎?這個人怎麼樣?”
賈軍好奇地看著孫毅飛,好像有什麼不明白,說:“都住在一個院子裡,也是一個學校畢業的,當然熟!怎麼樣不好說,反正我不喜歡他,我們縣委大院的臉,都讓他丟光了。他帶著我們院的一幫人,不務正業,整天流裡流氣的惹事生非,到處欺負人。我還和他打過架呢,讓我把他揍了一頓,以後他見了我,都躲著走。”說完,賈軍得意地笑笑。
孫毅飛聽著,眼睛射向車廂外,陷入沉思。
列車駛入株洲兵站,全體人員下車列隊去吃飯,兵站裡還有其他部隊的新兵。孫毅飛走在自己連隊的最後,緊張注意著自己的連隊。
兵站端來飯菜的時候,所有新兵像餓狼般撲向盛飯的大木桶,如水缸般大小的木桶,立刻被幾十個搶飯的新兵,擠得水洩不通,盛完飯的擠不出來,沒搶到飯的擠不進去,有的連帽子擠掉在地上也顧不上撿,有的搶到飯還沒來得及吃,便被衝上來瘋狂搶飯的人,把飯碗撞翻在地。
擠到飯桶邊的韋洪,看著一隻只伸進飯桶裡爭搶飯勺的手,等不得,也搶不到唯一的飯勺,乾脆用手中的碗,直接伸到木桶中盛飯,緊跟著,更多的碗都伸到飯桶裡,飯桶裡,一陣“乒乒乓乓”飯碗的碰撞聲。韋洪一隻手端著搶到的白米飯,另一隻手護住快被擠掉的帽子,笑眯眯地從人堆裡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