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每顆直徑都在三四千米以上,裡面的建築均用特殊材料建成,能自動發出光芒,可保證城市在黑暗的海面下光亮如晝。
我們來到其中一顆球狀物跟前。城市就像裝在巨大水晶球裡的模型,裡面有完完整整的房屋、整齊寬闊的街道、莊重肅穆的廟宇、富麗堂皇的商鋪,還有與之配套的廣播通訊、遊樂場所、生產企業、貨運碼頭甚至駐地部隊,詭異的是,這樣一座功能完備、設施齊全的城市裡看不到任何交通工具,更沒有一個人影。
與石嶺邊的水幕類似,球體外緣也呈半透明狀,觸之即陷具有豐富的彈性。仔細看,城市上空還浮動著薄薄的雲霧,跟我們天空上的雲朵一樣潔白輕盈。我與蕭一笑對視片刻,攜起手一同步入。穿透球體的感覺,就像被一層又軟又彈且不透氣的塑膠膜緊緊包裹,驀地,周圍鬆弛下來,我倆發現,自己正站立在城市的街道上。
小心謹慎地脫下潛水服,驚詫卻又意外地,我呼吸到了空氣。與陸地上不同,這裡的空氣又溼又粘,且帶有一股濃濃的鹹澀味。一群建於海底的城市本身就是奇蹟,對於水下還能呼吸到空氣的現象,我也不再持太多疑惑,畢竟,這一路上我們經歷了太多顛覆邏輯、違背常理的事情,早就習慣於在第一時間適應和接受,而不是尋找問題的癥結。何況,也沒有誰能給出令人絕對信服的答案。
除了美惠子和秋山弘一,其他人都脫下潛水服,緊張而又欣喜地四處張望。街道兩側隨處可見色彩繽紛的廣告招牌,上面的文字很像現代的簡體漢字,但比簡體漢字還要簡化,大多數接近於當今的日文,一小部分幾乎成了符號,叫人難以辨別是文字還是圖案。
我們邊走邊看,發現這裡的公園內也有雕塑,主題形象多為人物,大概是各個歷史時期的英雄或領袖,其樣貌跟中國漢族人接近:兩眼分開較遠、鼻根較低扁、顴骨較突,面形扁平。唯一的區別是,它們的眼球突出,兩腮肥碩,嘴唇寬而薄,說句難聽的,有點像青蛙。
路過一所道觀,發現裡面供奉的居然跟我們一樣,也是三清尊神!於是我愈加堅信,這座失落城市的主人屬於中華明清時期的遺民,至於如何到了這裡,那就不得而知了。隨後,我們走到城市邊緣一片遺址跟前,之所以稱為“遺址”,是因為其建築風格與整座城市格格不入,歷史也要悠久得多。
遺址的規模還不小,所有建築全呈幾何狀,設計得相當精妙時尚。我明白了,這便是讀夢儀裡顯示的那部分城闕,只不過看起來比前者更加衰敗荒蕪。也許因為年代過久,其邊緣不再發出亮光,四下裡昏沉暗淡,陰氣森森。
經過一座神廟的石柱時,艾迪遜絆了一跤,繼而驚叫起來。我上前一看,原來是具死屍,他上半截身子靠在柱臺上,下肢平伸,處於半腐爛狀態。透過體貌特徵,我估計其年齡在30歲左右,他五官扭曲,雙目圓睜、嘴唇發紫、七竅出血,死因大概跟寧小川一樣,也是氣流衝撞內臟所致(他在日軍基地遭受次聲波傷害,而海底城市空氣中含氧量低,氣壓同陸地上也有較大差別,再加上疲憊和驚嚇最終死在這兒)。
天佑蹲下身,從死者牛仔褲的左側口袋翻出一個錢包,裡面有幾張因溼水而沾在一起的紙幣,一張儲蓄卡、兩張信用卡,還有一張名片。名片被水浸得有些模糊,但名字還勉強看得清,他叫江信騰,身份是省地質局的勘探員。江信騰?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見過。哦對了,寧小川的死亡日記!
天佑又翻了他的右側褲袋,只有一串鑰匙。我讓蕭一笑持著手電,上前將他的身體往前扳了扳,取下跨在他脊樑上的揹包,然後在裡面仔細翻找。蒼天助我,我在揹包的最裡層找到了我們苦苦尋找的六枚晶片!我回頭瞧了一眼美惠子和秋山弘一,二人照舊穿著潛水服,看不到他們的表情。
我托起江信騰的左臂,撩開其衣物,大臂上端果然紋有八腳蟾蜍圖案。看來我猜的沒錯,寧小川他們和美惠子到過成吉思汗陵,並聯手竊取了六枚晶片。可如此重要的東西,寧小川,尤其是美惠子當時為何沒有帶走?是一時疏忽給忘記了,還是另有其他原因?
不知何時起,上空的雲霧開始變得濃厚並漸漸下沉,鹹澀味愈加強烈,嗆得我們涕淚交織雙目難睜。我示意大家立即撤退,但在返回途中迷失了方向,闖入一所破爛流丟的競技場。在觀眾席附近,我們發現一大攤人類遺骨,透過殘存的衣服碎片和機械裝備,我確定他們是當年潛入此處的日本士兵。
剛想吩咐手下仔細檢視這裡的環境,看哪兒能夠躲一躲、歇歇腳,忽然覺得兩腿一軟、眼前一黑,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