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失去女兒的父親,此時再見葉天峰不免心中五味雜陳,見眾人紛紛以茶代酒,便也跟著舉了舉杯子,就聽葉天峰道:“阿島。”
唐島“嗯”了一聲,應道:“葉伯。”嗓子裡像是被灌進了一杯烈酒,火辣辣的,燒得他說不出話來。肖雲鶴對葉天峰和唐島的關係算是有所耳聞,也知道葉天峰為了案子犧牲女兒的事,有這層血海深仇的內情在,也無怪葉天峰執意要來A市一趟了。
飯桌本不方便拿來談案子,且這件事主要是由喬源負責,肖雲鶴也不多說什麼。一頓便飯十分簡單,喬源的意思是等明早平凡和向丹的具體彙報過來,看看最新的進展再商量下一步的行動。葉天峰欣然應允,當初六年都忍過來了,如今也不急於一時。肖雲鶴見葉天峰像是和唐島有話要說,便特意留了唐島送H省警方去預定的酒店。張焱用眼神詢問肖雲鶴“還用不用跟著唐島”,肖雲鶴覺得他們要談的恐怕是私事,便沒讓張焱繼續在暗中保護唐島,而是叫他一起回局裡去了。
能跟葉天峰過來處理這起案子的人大多也都經手過當初的“八零九案”,不一定見過唐島,卻一定對他有所耳聞,見肖雲鶴特意叫了唐島送他們去酒店,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出去的時候便自然而然地落後了一步,見唐島和葉天峰上了同一輛車,餘下的幾個就都朝另一輛車去了。
唐島坐上駕駛席,拉過安全帶別在身前,葉天峰坐了副駕駛的位置,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見沒有其他人上來,便把車朝著警局大門的方向開去。葉天峰目光沉沉,似是把他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遍,見他眉間有些悒悒,不到三十的年紀竟已經有了白髮,頭髮也不去打理,過頸的長度也只拿了個皮筋隨便扎著,雖然身上的衣服還算乾淨,卻和記憶中的唐島幾乎是兩個人了,不免嘆道:“阿島。”
唐島久未聽人這樣叫過自己,扶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應道:“葉伯。”
葉天峰道:“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當初我說什麼也不該讓你去了。”
唐島道:“您別說了,和您沒有關係。”
葉天峰道:“曉瀾已經去了,可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他的語氣突然激烈起來,“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你這樣對得起曉瀾,對得起你爸嗎!”
唐島猛然遭到斥責,更是不知該如何分辯。葉天峰不待唐島回答,又繼續道:“你覺得曉瀾喜歡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要是我早知道你這麼經不起事,就根本不該讓你做什麼警察!”
唐島啞口無言,這幾年來他一直沒能擺脫臥底三年帶給他的陰影。他做警察的初衷是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清楚不能僅憑一腔熱血,一定會有付出和犧牲,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為此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臥底的三年裡日日如履薄冰,徹底拋棄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和性格,讓自己完完全全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毒品的試探,紙醉金迷的生活,未能見母親最後一面的終生遺憾,未婚妻慘死,兄弟反目
他沉默半晌,想起這些往事,更覺不堪,方靜靜道:“我倒是想讓曉瀾看見我現在這樣,我對不起曉瀾,也對不起我爸我媽,葉伯,其實我”說罷頗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葉天峰原是看不慣他這樣自暴自棄,本想當頭棒喝,好讓他清醒過來,至少不讓九泉之下的女兒再傷心難過,此刻卻發現唐島有太多話沒對自己說過,態度不由得軟化下來,又道:“阿島,人都是向前看的,曉瀾不會希望你是現在這樣。”
唐島道:“我知道。”
葉天峰知道他心結難解,便不勉強,又問道:“我記得阿嶼也在A市?”
唐島道:“在理工大學,當老師。”
葉天峰嘆道:“我也有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
唐島道:“改天叫他出來吧。”說著酒店已經在眼前了。
唐島停了車,和葉天峰一起下來,酒店房間是早就訂好了的。他陪葉天峰上了樓,又約好明天早晨的時間,一個人從樓上下來,在停車場裡點了根菸,這才開車回去。
車窗外的斑斕夜景彷彿融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唐島沉沉地嘆了口氣,想著案子的事,心情愈發沉重起來。
第二天一早喬源便接到了平凡和向丹有關勝利麵粉廠和運屍快遞的彙報,日前的調查收穫頗豐,綜合起來差不多也能將在大坪發生的事情推斷出個大概。白靚希從C市醫院失蹤的過程至今成謎,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白靚希無論是死是活,無論是自願還是被迫,在那之後都一定來過大坪市。但是根據目前現有的證據,在白靚希遇害這件事上還是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