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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想到老闆所說的,就是他的天使、他的姊姊。

待所有的麵包都裝入袋中,白喬碧和柳夏楨將裝滿面包的牛皮紙袋抱好,走出店面,再次回到紅燈區的中心處,但這次不再停留於光鮮亮麗的櫥窗前,而是往一旁晦暗的巷落街角走去。

白喬碧憑著印象來到他待了好幾年的地方,看著那些和他有著同樣身世卻遠比他還不幸的男孩們,心中湧起一股不知該如何述說的感觸,幾年前他也和他們一樣,蹲坐在那兒,沒有任何目的的、等待著死亡地活著。

此刻他就像當年的「白喬碧」,將麵包一一分送給所有男孩,同樣是買多了,等每個男孩都各拿到一兩個麵包後,繼續將剩下的平分給他們,好讓他們能吃得飽些,至少今天可以不用忍受飢餓度過。

考量到柳夏楨可能不願接近這些男孩,白喬碧讓他站在一旁等候,獨自一人分著麵包,邊分口中邊對男孩們說著溫暖的關懷,雖然是對著他們說,卻也像是對過去的自己說。

他沒辦法像天使一樣給予任何男孩真正的救贖,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事,對他來說,現在蹲坐於此的男孩們或許可算是他的弟弟們,儘管多數的男孩該是和他沒有血緣關係的,但也或許裡頭就真有一位是他同母異父的弟弟,但他終究只能做到如此,這樣搔癢般的關懷。

「Ange!Un ange!」一名男孩突然出聲叫道,其餘男孩聽見了,也紛紛對白喬碧說出一樣的話,那是對他的讚美,也是表達感謝的方式。

被男孩們稱作「天使」,白喬碧心中百感交集,因為他並不是真的天使,也不可能是天使,他只是個幸運地被天使救贖的、和他們一樣的凡人,或許更是比他們還要骯髒、汙穢的人,卻被他們發自內心地視為天使般的存在。

懷著複雜的情緒回到柳夏楨身旁,任男人摟著他的肩膀,走至街道的旁側,遠遠看著那群男孩們狼吞虎嚥地啃咬著熱騰騰的麵包。

「他們對你說了什麼?」雖然聽不懂法語,但柳夏楨憑著白喬碧的反應,察覺出那句話對人兒有著影響,他將人兒摟在懷中,輕聲地問道。

搖了搖頭,白喬碧並不想讓柳夏楨曉得男孩們對自己的讚美,且也不是多麼重要的話語,接著他轉移話題,緩緩述說著特地來此的原因。

「這裡是我出生的地方,以前我也和他們一樣,被丟棄在那兒,要不對著路人乞討,要不就等著活活餓死。」以平淡的口吻說著他從不願意提起的過去,「剛才,我也不是想嫖妓,只是想找找看,我的…母親……我只是想知道她還在不在,想……看看她…。」

提起曾遺棄他,卻又和死神搶奪著他的母親,白喬碧的情緒無法繼續維持平靜,他還記得每個晚上粗魯的餵食、絕美卻淌著淚的臉龐、臨別前的耳光,以及最後一次見面的夜晚。

見到她的那瞬間,他便後悔了,因為也許她早已不記得自己曾生下他,也許還記得,但認定突然消失的他已不在人世,不再將他留存在心中任一角落,又或者他本來就不曾在她心中留下任何痕跡。

即使找到了,又能如何?

他們不能相認,也不能有任何談話,除非作為她的恩客進入她的房裡,但她是他的母親,他無法這麼做,且兩人除了一半的血緣,沒有其他關聯存在,比起沒有血緣關係的白氏一家人,甚至是柳夏楨,他們是陌生的,比擦肩而過的路人還要陌生。

「大概九年前,白家的千金喬碧小姐,把我帶回美國,和他們一起生活,把我當成白家的孩子,讓我過正常的生活,然後跟著小姐一起到臺灣來唸大學……」說到此處,白喬碧停了下來,因為後面的事情柳夏楨約略都已曉得了,不需要他多加贅述。

「九年前……那時你幾歲?」想起利音沛所說,關於白喬碧真實年齡的事情,柳夏楨決定藉此機會問清楚。

「我不知道,在這裡,究竟過了幾天、幾個月、幾年,誰也不曉得,而且也不重要,我們是生是死、在或不在,都沒人會在意,因為我們是來此消費的客人們意外留下的種,連父親是誰也不曉得的雜種。」那口吻彷佛是在說著與自己無關的事,不帶情感,也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就只是述說著,向柳夏楨解釋著他所無法想像的世界。

「小碧…」將人兒緊緊擁在懷中,他曉得這人兒是故意壓著自己的情緒把這些說出來的,以前他也問過,但那時人兒怎麼也不肯講,聽完之後,他已能理解為何當初只要問起關於人兒自身的事情,這人兒便會出現異常的反應,要接受這一切、甚至告訴別人,需要相當大的勇氣和不顧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