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七才下馬,徑山就跑了過來,急道:“公子,長玄脫不開身,讓我先來知會公子一聲,說東京的四老爺來訪。”
“四老爺?”長青一愕,旋即又似想起什麼似的點了點頭,將李景七和自己的馬交給徑山。
李景七卻面色不改,只疾步往客廳走去。
客廳裡上首的位置正端坐著一名年約五十歲的男子,一身月白色的衣袍,只用了青色絲緞裹邊,手中一盞兔褐金絲盞升騰著滾滾白霧,盞中新湯松風蟹眼,端的好茶,一旁長玄躬身靜立,咋看之下,男子雖然通身的樸素氣息卻收斂不住富貴逼人的氣勢。
李景七進得客廳,非常少有的恭恭敬敬地行禮:“四叔。”
尾隨李景七進來的長青也俯首躬身,畢恭畢敬道:“四老爺。”
坐於上首的男子不為所動,舉起茶盞湊近嘴邊輕輕地吹了吹白氣,微微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盞,才“哼”地輕斥出聲,態度頗為不善。李景七倒也不以為意,只靜靜地站著,並不主動開口。
男子起身踱至李景七身邊,扭頭斜睨著李景七,半晌,才又悶哼了一聲,嘆道:“罷了,我也不管你是不是胡鬧,我只管交我的差就是了,但是看在我們叔侄一場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好自為之!”
李景七嘴角浮起難以察覺的笑意:“不勞四叔費心。”
男子聞言幾乎氣絕,眯了眯眼睛正待發作,一時又想到自己剛剛才說的不管李景七是不是胡鬧,只好緩了語氣:“我倒是看你今後如何收場。”
言罷,男子轉身重新在客廳的上首坐下,端起茶盞品了一口,問道:“那你說說,這陳府是怎麼回事?你想要我如何行事?”
李景七並不急著回答,自行走到下首的位置坐了,才淡淡回道:“也難怪陳府遲遲不肯應下我的求親,不過此事不足掛齒,倒不用勞煩四叔,只要我成親之時四叔給我和珺兮主婚,我就感激不盡了。”
“哼!”男子嗤之以鼻,“感激?我風塵僕僕地趕來杭州府,不說你不為我接風洗塵,你倒還讓我在這等了你足足一個時辰,我道你別惹事才是!好了,不與你囉嗦,長玄,帶我去洗洗吧。”
長玄聞言,連忙道:“四老爺,熱水早就備下了,就等著你一聲吩咐呢。”
說罷,長玄偷偷瞧了李景七一眼,才帶著李景七的四叔李四老爺出了客廳。
李四老爺一走,長青才上前一步,在李景七身後耳語道:“公子,四老爺如何來了?”
李景七沉默半晌,才淡淡出口:“你難道不知?”言罷頭也不回地出了客廳,留長青在他身後暗自琢磨。
自陳則涵受了家法之後,杜氏就時時侍候在陳則涵床邊,何氏也不在,因此蘇珺兮便不再刻意迴避,除了按時和陳則濤一起前去給陳於致針灸按摩來幫助他恢復康健以外,偶爾也會到她所住廂房附近的園子裡逛逛。
“珺兮。”
身後傳來一聲並不太熟悉的叫喚,不疏不淡之中帶著一絲溫柔,蘇珺兮回頭一看,是陳府二老爺陳于敏之妻季氏。
蘇珺兮連忙行禮問安:“二伯母。”
季氏笑著走至蘇珺兮跟前,輕輕挽了蘇珺兮的手臂,柔聲說道:“不必多禮。”
蘇珺兮輕淺一笑,想起閒散無爭卻深藏不露的二伯父,再看眼前笑得溫柔寬和卻不疏不淡的季氏,心中便多了幾分思量,言行之間不由又加了幾分小心翼翼。
季氏瞧著蘇珺兮笑得輕淺淡然,一雙眼卻靈動出神,想必有一番計較,因此仍舊不疏不淡的,攜著蘇珺兮邊走邊說:“來陳府住了幾日,倒是讓你忙得暈頭轉向,也不曾好好招待你。不過也罷,我們只當你和妍兒她們一樣的孩子,也不與你客氣,你且放開了心玩著,等有空了,來二伯母房裡坐坐。”
蘇珺兮平日為人處事,疏離往往多過親和,季氏卻疏淡之間把握得恰到好處,不知不覺間讓人心生好感。蘇珺兮見此刻季氏說得輕鬆寬和,並不讓人覺得有壓力,才略略放鬆了心情,笑道:“是珺兮失禮了,倒不曾去拜訪二伯母。”
說著兩人已經到了蘇珺兮所住的廂房門口,季氏輕輕鬆開了挽著蘇珺兮的手,也微笑起來:“二伯母只是順路,便與你一起走走,這段日子只怕你抽不出空閒來,我知你是個有心的孩子,往後多的是時間呢。”
蘇珺兮見季氏說得真切,也不像是有話說的樣子,便放了心,說道:“珺兮曉得了,如此,珺兮借花獻佛,還請二伯母進來坐坐。”
季氏笑著點點頭,隨蘇珺兮到房內喝了盞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