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有人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行大逆不道之事。
然而她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當下強忍了怒氣,問道:“你怎麼處置的?”
到底是宮中不光彩的陰私,孝莊雖然恨,卻還不想鬧大,孟太醫道:“嬪妃有喜,按規矩是該先稟報主位嬪妃,再由主位嬪妃稟報皇后的,可今天是各宮派發份例的日子,皇后和淑惠妃從清早起來就一刻沒閒,臣不敢去叨擾,所以先來稟報太后!”
孝莊隱隱有一絲慶幸,幸虧是這個日子,不然皇后和淑惠妃一插手,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她這兩個博爾濟吉特氏的兒媳什麼性子,孝莊並不是不瞭解。
不過,孝莊不瞭解的是,這個值得慶幸的日子,是淑懿為她精心挑選的。
孝莊的青金鑲黑珍珠護甲,尖尖地劃過一沓葉子牌,沉了語氣道:“賢妃,你陪孟太醫去看看。”
孝莊對她委以這樣的重任,也在淑懿的意料之中,她似有驚詫,而後立時起身領旨,才要抬腳隨孟太醫去,驀然似想到了什麼,轉過臉來小心翼翼道:“臣妾到底年輕沒生養過,怕出什麼紕漏,求太后的恩典,叫蘇嬤嬤陪臣妾一起去吧!”
孝莊點頭應允道:“蘇茉爾,你陪賢妃走一趟吧!”
淑懿一顆心落了地,數日來的精細籌劃總算沒有白費,只要太后肯派蘇茉爾出馬,這事就成了一大半,蘇茉爾是太后最信任的人,且精明不在孝莊之下,而且有了她做擋箭牌,無論最終挖出的是多麼厲害的角色,淑懿也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23第二十三章 智破詭謀
儲秀宮後殿除了幾個掃雪的太監,閒人都被采苓支出去了,早上寧貴人差人來請太醫,當值的幾位醫女見不是什麼得寵的嬪妃,都藉故推託,她便主動應承下來,叫上師傅孟定邦同去。
此時海蓉正由采苓陪著閒聊,看見殿外幾人踏著積雪,迤儷而來,就知道是太后遣人來了,忙扯衣理鬢,迎出門去。
淑懿快行幾步,一把將她按回屋裡,笑道:“妹妹使不得,若動了胎氣可不得了!”
海蓉遂紅著眼眶,向蘇茉爾欠了欠身,慘慘慼戚地彷彿受了極大的委屈。
蘇茉爾笑慰她道:“貴人小主放心,奴婢是代太后來看望小主,小主腹中的皇嗣,是皇家血脈,誰也輕慢不得!”又折身問孟太醫道,“到底怎麼回事?”
孟太醫指著采苓道:“這事還多虧了下官這位能幹的徒弟,不然,只怕要壞大事!”
蘇茉爾對采苓揚一揚臉,采苓會意,福身下去,口角伶俐地稟道:“本來孕婦只要氣血不足,都會有脈象沉弱的跡象,但奴婢瞧小主氣色紅潤,胃口又好,所以才心生懷疑,我為小主診脈之時,隱隱聞到錦帳之中似有香氣,還以為是薰香,為了謹慎起見,才揭起錦帳細辨,不想卻辨出是麝香。”
孟太醫在一旁道:“我這個徒弟天生嗅覺極好,下官也是叫她將小主被褥取出,辨了許久才辨出來。”
蘇茉爾走進海蓉寢殿,半晌,又出來,面容沉靜,言辭卻不容置疑,“小主可否允許奴婢將錦被繡褥帶到慈寧宮去?”
海蓉巴不得這麼一聲,忙應承道:“但憑蘇嬤嬤處置!”
蘇茉爾才點點頭,欲喚人進來,淑懿見縫插針,對蘇茉爾道:“嬤嬤,請借一步說話!”
蘇茉爾知道賢妃是個分得清輕重的人,遂與她走到青花瓷板插屏之後,道:“賢妃有何見教?”
淑懿謙遜道:“不敢,但問嬤嬤一句,寧貴人的錦被上,真的有采苓所說之物麼?”
蘇茉爾沉思一剎,慈藹的眼中漾出會心的笑意,話卻答得四平八穩,“有什麼東西,還得太后再找人來看過才好定奪!娘娘是明白人,奴婢只告訴娘娘一事,新晉嬪妃的被褥陳設,當初是淑惠妃經過手的!”淑懿一雙鳳目登時顯出澄明的瞭然,蘇茉爾又道,“當然,這也說明不了什麼,一切由太后作主就是了!”
淑懿欠身道:“蘇嬤嬤明鑑!臣妾還有點子愚見,寧貴人只是個貴人,亦並未有專房之寵,她的被褥會有問題,難保別的宮裡就沒問題,不如……”
蘇嬤嬤立即明白了淑懿的意思,真正寵冠六宮的人,不是寧貴人,而是她這個賢妃,物傷其類,她自然是有些心驚的。
蘇嬤嬤微笑道:“娘娘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
正午的暖陽,薄薄地撒了一層下來,些微的溫存卻更讓人覺得冷。孝莊懨懨地歪在榻上,闔目不語,半日,沉沉地開了口,問蘇茉爾道:“幾位御醫都檢視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