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十足,是京味小說一位大家。美國國會圖書館收藏有張恨水小說,從《春明外史》到1949年後創作的《梁山伯與祝英臺》、《秋紅》、《白蛇傳》等,有二十八種。
第十九章 希臘小廟 沈從文(1)
一個作家的情感經歷,必定會影響到他的創作態勢,這種影響多半在創作中會烙下或深或淺的印記。比方沈從文,他的幾乎全部的優秀作品,都是在其情感生活的鋪展和漸趨成熟終至圓滿的歷程之中之後,才陸續出臺的。這裡頭包括1931年的《從文自傳》,1933年的《阿黑小史》,1934年的《邊城》和《湘行散記》,1938年的《湘西》和1942年的《長河》。
研究者曾經以為1931年6月沈從文致張兆和女士的信是他的第一封情書,實際上,這只是沈第一封公開發表的情書。信於當月刊佈於《文藝月刊》第二卷5—6期,當然是略去了收信者的名姓。題目是《廢郵存底(一)》,是沈的系列性書信體散文的第一篇。據新近由上海遠東出版社出版的《從文家書》推算起來,中國公學教師沈從文對他的女學生的追求,自1930年初就開始了。開局是極其的不順利,這種不順利至少延續了近一年,張女士不僅堅決地拒絕了這種追求,而且引以為大傷腦筋的事,甚至連胡適的介入都無濟於事。胡適其時是中國公學的校長,他向張女士指出,沈是天才,是中國小說家中最有希望的。沈從文當時已經是一個知名的小說家,但他寫的自敘性的從軍故事,張女士並不欣賞。他在課堂上的靦腆表現,雖然一多半要歸咎於他的湘西方言,張女士也認為實在不令人喜歡。沈從文最終能贏得這場幾乎無望的感情追逐,多半要歸功於他的鍥而不捨。1931年,由徐志摩介紹赴青島大學任教後,他繼續一廂情願堅持不懈地努力。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1932年、1933年他兩度去蘇州與張家人融洽相處,已經是標誌性的勝利。1933年9月,沈從文、張兆和終於在北平中央公園的水榭,舉行了簡單的婚禮,此後又相伴一生。
著名的短篇《丈夫》,就是在沈張感情糾葛之初完成的。沈從文一邊發狂地寫情書,“一面卻在苦惱中寫出了這樣一篇文章”。他承認,“一面胡塗處,倒使別人生氣,一面清明處,卻似乎比平時更適宜於做我自己的事”。上面的交代均見於《廢郵存底(一)》。《丈夫》的主角是一位忠厚的農民,被迫打發妻子到水碼頭去作接客生意。過年節時,男人帶著土產去看望妻子“老七”,“老七”對男人還有憐愛,買來胡琴,夫奏婦唱。為了不影響“老七”的生意,男人獨宿船尾。度過屈辱的一夜之後,上路前,男人把“老七”的錢扔到了船頭。這是一個沈從文所謂“抹布階級”的人性故事。
公認的沈從文傑作是中篇小說《邊城》和未完成長篇《長河》。要讀解它們,應該從另一傑作《阿黑小史》開始著手。阿黑,就是《邊城》中的翠翠。翠翠,就是《長河》中的夭夭,是沈從文“湘西情結”茹養出來的掛著露珠的鄉村少女,黑而俏,是她們共同的外形特點。這一形態與張兆和多少有些關係,張膚色黑,而且,沈坦白張是翠翠的模特之一,“一面就用身邊新婦作範本,取得性格上的樸素樣式”。阿黑是“一雙小小的腳,一個長長的腰,一張黑黑的臉同一個紅紅的嘴”,翠翠是“在風日裡長養著,把面板變得黑黑的,觸目為青山綠水,一雙眸子清明如水晶”;夭夭是“腿子長長的,嘴小牙齒白,鼻樑完整勻稱,眉眼秀拔而略帶野性,一個人臉龐手腳特別黑,神氣風度都是個‘黑中俏’”。她們的感情經歷好像是倒敘的:阿黑在熱戀中,翠翠剛步入初戀,夭夭定了婚卻情竇未開;阿黑的熱情中已經有婦人的溫暖,翠翠則在感情中朦朧而迷離,夭夭完全天然一派,只有淡淡的一層羞澀在心中。每個故事還必配合一個(不止一個)關愛少女的老人,《阿黑》中最生動的是老巫師,便是《邊城》中的老船伕,便是《長河》中的老水手。*溫柔的少女、古樸蒼厚的老人,湘西風物一般生長在沈從文的世界裡。
第十九章 希臘小廟 沈從文(2)
《阿黑》的自然*的故事拖沓重複,手段上還粗糙;《邊城》中純淨的愛情故事已經很精美和完整,含蓄而意蘊深長;《長河》在語言上已經爐火純青,而且寫實性大增。雖然遭到檢查官的查扣刪減,卻一定使批評家們有所滿意。沈從文在《邊城題記》中表達了對批評家的不滿,他宣告自己選定的讀者是“本身已離開了學校,或始終就無從接近學校,還認識些中國文字,置身於文學理論文學批評”之外的人們。新文化運動以來的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