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瑾眯著眼看他道:“陛下昨兒在哪裡睡的?”
“在暖閣宿下的。”
“是幾時哪。”劉瑾漫不經心地道。
“很早就睡了,嗯……大致是在酉時三刻。”
劉瑾皺了皺眉,他突然感覺不大對勁了,睡得這樣早,怎麼現在還沒起來?
劉瑾又問道“還沒有傳喚嗎?”
“沒,沒呢,說也奇怪,趙公公在外頭叫了幾次了,裡頭都沒動靜。”
啪嗒……
劉瑾手上抱著的茶盞徒然落地,他豁然而起,臉帶焦色道:“走,去暖閣。”
劉瑾幾乎是連滾帶爬,風風火火地趕到了暖閣外頭,這外頭早有宦官在候著了,就等陛下起來洗漱更衣。
他們見了劉瑾,像是盼來了救星,紛紛道:“劉公公,劉公公,不知怎的,陛下……”
“滾開!”劉瑾面目猙獰,一下子衝到了寢殿門口,而後朗聲道:“陛下,該起來了,時辰不早了。”
裡頭全無動靜。
劉瑾已經開始身軀顫抖了,連聲音也帶了幾分顫意:“陛下,陛下……時辰不早了啊。”
幾個小宦官亦用耳朵貼著門在聽,眼中帶著茫然,似乎依然沒有聽到任何動靜。
劉瑾這時不管那麼多了,一把推開了殿門,踉踉蹌蹌地走進去。
那御榻上哪裡有人?
劉瑾下意識地雙膝一軟,然後頹然地跪在地上,捶著胸,眼眶發紅地喊道:“天哪,天哪,我的天哪,陛下……陛下……不知所蹤了。來人,來人啊,都聾了嗎?陛下……對,陛下跑了,陛下定是跑了,咱就知道,咱就知道會有今天的啊,快,快去,立即去查,查各門的門禁,看看是什麼時辰,從哪個門跑的,立即……立即去知會太后娘娘,去……去知會內閣,趕緊!趕緊的!還有……查一查,今兒還有誰不見了,還有誰……”
劉瑾咬牙切齒,朱厚照溜出宮去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十次有**次是劉瑾作為策應的,不過今次不同,完全不同,從前雖然也是微服私自出宮,可都是安排好了的,明哨暗哨就有七八十個,自己又在邊上陪著,也就在這京裡轉一轉,至多,陛下也只有想跑去邊鎮的念頭,不過也只是念頭而已。
可是萬萬想不到,萬萬想不到的是,這一次陛下是真正的偷偷溜了,這……見鬼了啊……
劉瑾猛地打了個哆嗦,因為此時此刻,他冒出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陛下去哪裡了……
是啊,陛下去哪裡了?
陛下瞞著他,那麼一定是去了他絕不會跟著去的地方,若只是平常的想出宮,平時都是他安排的,除非……除非……
劉瑾的臉色頓時慘然無比,他想到了一個最壞的可能。
果然,一切都往最壞的情況發展,宮禁那兒來稟告,說是清早只有一隊採買的宦官出過宮,而採買的宦官則是稟告,說是清早的時候,有個不認得的宦官拿著一份聖旨要和他們一同出去……
是聖旨,這絕不會有錯的,不過卻不是尋常的聖旨,因為聖旨上的印章寫的是鎮國公朱壽。
這是陛下一個多月前,自己命人雕琢而成,在宮外,或許別人不認得,可是在這宮內,大家卻都知道的。
然後,劉瑾在暖閣裡頭髮現了一縷縷的鬍鬚,陛下居然把鬍鬚也剃了,至於宦官的衣服,也不見蹤影,這本來是朱厚照平時和劉瑾混出宮的必備裝束,出宮之後就會換下。
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了印證……
張太后來了,內閣學士們也都來了。
張天后目瞪口呆地聽著劉瑾稟奏的噩耗,久久的,竟是有些回不過神來。
是去大同了……
然後……張太后便昏厥了過去。
那地崩和天花橫行的大同,去了,幾乎就等同於是去送死啊,張太后怎麼會不知道這天花的可怕?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張太后攙著到了榻上休息,御醫們也緊急趕了過來。
而內閣的學士們,竟依舊目瞪口呆,腦子繼續發懵。
還是謝遷最先反應過來的,不由道:“派了人,派了人去追了嗎?”
“知會各營了,現在已經發出了數十撥的快馬,生……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劉瑾艱難地道。
說到屍的時候,劉瑾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這件事的後果已經無法去想象,他猶猶豫豫地繼續道:“現在……現在可如何是好?”
劉健這時的心情,大致被一萬頭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