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容錦看著闕舒因為剛剛的動作而扯動傷口痛得冷汗直冒,心裡說不出的滋味。他彎腰撿起枕頭放在闕舒觸手所及之處,輕嘆道:“真正該滾的人是我。”
闕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壓抑著怒火道:“到底要我如何才能使你留下來?”
何容錦低頭看著他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沉默良久才道:“留下來當你的手下?”
“你知道我的意思。”
“那樣就很好。”他抬眸,坦然面對闕舒灼熱的眼眸,“其實,我還是願意為西羌而戰。”
闕舒感覺自己的掌心滲出汗水,是被背上的傷口給扯的,也是被心裡頭的鬱悶嫉妒憤怒給揪的。他手指縮了縮,又縮了縮,好似恨不得將兩人的手靠著這點連線混為一體。
何容錦看著闕舒幼稚又固執的舉動,無奈道:“你若是信不過我……”
“分明是你信不過我!”
“我並不是信不過你。”何容錦用內勁掙開他的手,淡然道,“而是我們不適合。”
“藉口!”
何容錦好不容易憋出來的好脾氣幾乎被他磨礪殆盡。低頭看著手腕的勒痕,他深吸了口氣道:“你對我的執著不過因為求而不得。”
闕舒眼中閃過一抹受傷,自嘲地冷笑道:“你果然信不過我。”
何容錦徑自道:“正如小時候閔敏王深受齊契王和銀鈴公主的寵愛,你備受冷落,所以你搶王位。因為你要證明你才是最強的,閔敏王根本無法與你相比。你喜歡我不過因為我是閔敏王的將軍,曾經打敗過你的部下。你只是想征服我,讓我順從你。就像你說的,總有一天,你要我匍匐在你的足下,這句話已經成為了你的執念。”
“人是會變的。”
“是。所以也會有一天不再執著於我。”何容錦平靜地看著他。
闕舒被堵得說不出來。
何容錦定定地看著他,突然放下柺杖,拖著斷腿艱難地下跪。
闕舒吃了一驚,道:“你要做什麼?”
“我,前閔敏王座下上將軍赫骨,”何容錦恭敬地磕頭道,“心甘情願地臣服於渾魂王足下,披肝瀝膽,鞠躬盡瘁。”
闕舒盯著他後腦勺,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不停地擰著血。
心痛到無法言語。
何容錦說得不錯,這一切本是他的執念,可是他現在卻一點都感覺不到喜悅,只有脹滿的心痛和無力。
察隆進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向來高傲的赫骨將軍跪在榻前,頭貼著地,姿態卑微。
向來冷漠的渾魂王一臉痛苦地用單手撐起身體,笨拙地伸出另一隻手,像是要扶起他,又像是想安慰他,但那隻手遲疑地懸在空中,終於沒有下一步。
“王。”察隆乾咳一聲。
其實他還沒有進來,何容錦就已經聽到他的腳步聲。可是既然已經做到這一步,他就不在乎有多少人看到這樣的自己,反正……都已經認了,從心到身體。
闕舒狼狽地擺擺手道:“還不扶赫骨將軍起來。”
察隆急忙上前,將何容錦扶起,又將柺杖撿起來遞給他。
終究有些尷尬。何容錦不等察隆開口,就迫不及待道:“我去帳外走走。”
闕舒道:“赫骨將軍。”
何容錦腳步一頓。
“你久居突厥,又曾在確珠手下謀事,定然對他了若指掌。”
何容錦慢慢地回身,“確珠善謀而多疑。我在小可汗府當總管的幾年,他一直對我暗中提防。只怕這世上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人能對他了若指掌。”
察隆道:“確珠願割讓塔爾旗鎮。”
何容錦一怔,沒想到祁翟在確珠心目中的地位這麼高。
闕舒冷笑道:“想拿區區一個小鎮打發本王,簡直痴人說夢。”
察隆道:“那回絕了他?”
“不。本王要得寸進尺!”闕舒說著,竟雙手支榻,慢慢地跪坐起來。
察隆見他滿頭冷汗,臉色蒼白如雪,忙道:“王!此事交予我便是。”
闕舒痛得嘴唇發白,汗珠在眉毛上晃了晃,落下來,打在眼睛裡。恍惚間,何容錦和察隆都上前一步,扶著他重新躺下。
等他擦掉汗水再看,何容錦又站回了原位。
察隆道:“王想要什麼?”
闕舒想也不想地報出三座城的名字。
何容錦聽得暗暗心驚。闕舒說得這樣順暢,顯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