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繩子拴到脖子上,不得不降。誰願割地?戰火燒到首都,不得不割。魏王國如果拒絕割讓南陽,大梁可能會被連根拔除。當有實力做後盾時,蘇代的意見是一種當頭棒喝,當沒有實力做後盾時,任何意氣軒昂的陳詞,都足以壞事。事到如今,拒絕割讓比承諾割讓的傷害更大。應該忍耐的時候,必須忍耐,才是負責態度。蘇代才華如昔,只是國際形勢已不如昔。
然而,魏王國國家領導人的愚蠢,使人捶胸,自己已不堪一擊,卻先出拳擊人、橫挑強鄰,災禍都是自找。一場侵略戰爭,落得灰頭土臉,13萬人的生命,作為愚蠢的代價。魏王國能有多少13萬人,經得起如此消耗?
前273年,韓、魏既然屈服,淪為秦王國的尾巴國,秦王(三任昭襄王)嬴稷,準備派白起率韓、魏兩國軍隊,攻擊楚王國(首都陳丘【河南省淮陽縣】),還沒有出發,楚王國的使節黃歇恰巧抵達咸陽(陝西省咸陽市),聽到訊息,向嬴稷呈遞一份條陳,建議與楚結盟,改而攻擊韓王國,當可勢如破竹,統一東方。嬴稷立刻轉變立場,全部接受。
戰國時代末期,各國成了一群羔羊,面對著巨狼秦王國張大的血口,每天顫抖,君王和官員們從沒有人想到改革內政、培養戰力。只想到能過一天舒服日子,就過一天舒服日子。他們藉著互相出賣的卑鄙行為,利用國際關係的矛盾,儘量拖延自己被吞食的時間,典型的“等我死了再天塌地陷”世界末日的思想,連上帝都無法拯救。
趙王國(首都邯鄲【河北省邯鄲市】)農業部(田部)職員(吏)趙奢,徵收租稅,平原君趙勝家拒絕繳納,趙奢依照法律規定,誅殺趙勝家的管事九人。趙勝怒不可遏,反過來要斬趙奢。趙奢說:“你是趙王國尊貴的貴族,如果任憑你家逃稅玩法,法律力量必然削弱,法律力量削弱,則國家力量會跟著削弱。國家力量削弱,則各國大軍壓境。到那時候,趙王國就沒有了,你還有什麼富貴?以你崇高的地位,如果奉公守法,上下才能一片祥和,上下一片祥和,國家才能強大,國家強大,政權才能穩固。你身為國王的弟弟,難道有人敢輕視你?”趙勝大為慚愧,認為趙奢是一位了不起的奇才,向國王(二任惠文王)趙何推薦,趙何任命趙奢負責整理全國賦稅,建立公正常規。趙王國人民開始富足,國庫也跟著充實。
趙奢指出:“法律力量削弱,國家力量也跟著削弱。”這話說於紀元前3世紀。想不到紀元後20世紀,還有些當權人士,咬定法律並不重要,官僚和政府的面子才重要,不惜破壞法律,去維護面子。
趙奢固是奇才,既有見識又有膽量。但趙勝的反應,更使人起敬,他不但沒有暴怒不息,反而提拔冒犯他的人升遷。不要以為高位的人都頭腦清晰,會向理性低頭。事實上,高位的人往往昏庸得可觀。換了另外一人,趙王國亡了沒有關係,我的財富要緊;何況我不繳那幾個錢,趙王國並亡不了!
魏王國(首都大梁【河南省開封市】)人范雎(音jū【居】),隨從中級國務官(中大夫)須賈,出使齊王國(首都臨淄【山東省淄博市東臨淄鎮】),齊國王(四任襄王)田法章因范雎口才敏捷,十分欣賞,贈送他一些貴重禮物,包括黃金和飲食。須賈認為一定是范雎洩露了國家機密。回國之後,稟告宰相魏齊,魏齊發現用別人的痛苦表現自己忠貞的機會已到,於是大宴賓客,把范雎摔倒在地,亂棍捶打,任何呼冤辯解,都不置理。范雎肋骨被打斷,牙齒被打脫落,奄奄一息。被用竹蓆包起來,像丟死狗一樣丟到糞坑旁邊。魏齊為了展示愛國的憤怒情操,還叫賓客們輪流往他身上撒尿,范雎受尿素刺激,悠悠甦醒,魏齊已喝得大醉,命抬到野外。魏齊不久酒醒,下令通緝。
魏王國小市民鄭安平窩藏范雎,範睢更改姓名叫張祿。這時,秦王國(首都咸陽【陝西省咸陽市】)禮賓官(謁者)王稽,正在魏王國,范雎趁夜晉見王稽,王稽驚為奇才,把他秘密載回秦王國,推薦給國王(三任昭襄王)嬴稷,嬴稷在行宮中接見,大喜,任命范雎當外籍顧問官(客卿),磋商軍務。
范雎一席談話,為秦王國制定“遠交近攻”的全方位外交政策,直到今天,仍是所有侵略者奉行唯謹、誓守不渝的神聖經典。秦王國自崛起以來,東征西討,收穫有限,在於全憑蠻力,與全世界為敵。遠交近攻大戰略確定之後,兵力所及,就成了摧枯拉朽之勢,無人可當。
范雎是被魏王國逼反的最後一個人才。我們不能想像:如果公孫鞅、張儀和范雎,在魏王國得到重用,歷史會演變成什麼模樣。魏王國當權人物化友為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