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突然升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暴躁。她的人就在這裡,被他軟禁著。她的脖子這麼脆弱,捏一下就會斷開。纖細的四肢也派不上什麼用場,她所謂的力量對現在的他來說都很可笑。她的頭髮還被他抓在手裡,柔軟而且冰涼,倘若狠狠一扯,將它們都扯斷,看著她痛楚而且流血的模樣,一定很爽。他將她的頭髮在手上絞了好幾圈,每一次忍不住想要拉扯,卻又被自己阻止。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當真將她斬成一片一片的,她也不會把眼光朝自己身上放一放。她甚至還沒有恨他,她的眼神只是很普通的被欺辱之後的反應,輕蔑而且憤怒。她的心裡,從來沒有他。為了什麼,他居然感到一絲絕望。有別於被那些仙人們玩弄命運的絕望。從這種奇異的絕望裡,又升騰起另一種熾熱的慾望,想把她那種傲然又輕蔑的眼神給踩碎,讓她稍稍動容,能在她心底刻下一個血的痕跡,再也無法蔑視他。得不得到水琉琴,似乎都成了次要的。過了很久很久,他終於慢慢放開她的長髮。胡砂摔了回去,頭皮疼得她本能地想流淚,卻被她死死咬牙忍住。鳳儀抬手溫柔地替她把凌亂的頭髮理順,在沙灘上鋪開,長長的,漆黑的,在日光下還帶著一絲淡淡的金色,真好看。&ldo;真是拿你沒辦法。&rdo;他笑了起來,&ldo;好吧,我輸了。&rdo;他輕輕把胡砂抱了起來,一手託在她頸後,一手替她把頭髮上的細沙梳理掉。指尖偶爾劃過她的睫毛,又覺得她急急眨眼的模樣很動人。他的手指慢慢摩挲著她的臉頰,肌膚的觸感柔膩單薄,像是用指甲輕輕一抓就能抓破一樣。胡砂的身體忽然微微一顫‐他在她左邊臉頰上抓破了一個小口子。倏地,他緊緊抱住她,像是要把她揉碎似的,心中一會兒迷惘,一會兒痛恨,滅頂的潮水要把他打去最底下,不得翻身。&ldo;……我總會讓你哭著來求我的……&rdo;他的聲音甚至有一絲顫抖,彷彿可以預見什麼美好的未來,興奮得無法自拔。他張口咬破嘴唇,用力印在那邊臉頰的傷口上,跟著解開了她的束縛咒。熱吻,唇上幾乎感到一種痛楚的戰慄。她的肌膚是雪是冰,完全拒絕他一絲一毫的靠近。慢慢地,卻又變得灼熱。鳳儀一把推開她,唇上還沾了一滴她的血,笑得詭異而且痛快。她又染上魔道的血,臉頰上的傷口迅速合閉,原本是蒼白的臉色,忽然就唇紅齒白的,眉宇間又透出一絲妖嬈的味道來。因為上次感染過魔血,這次剛一聞到血腥的味道,立即便發作了。鳳儀只覺心頭大快,惡意的報復終於成功了,出了一口氣似的,拇指在唇上一抹,將她的血抹掉,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臉,看著她的表情千變萬化,時而痛苦,時而快慰,時而隱忍。入魔的血是瘋狂的,將心底所有不能見光的慾望通通暴露出來。&ldo;去,抱住他,因為他是喜歡你的。&rdo;心裡有個聲音這樣對她說。胡砂死死咬住嘴唇,直到感覺到一絲痛楚。不,她在心裡輕輕說,我不要。&ldo;及時行樂吧,水琉琴算什麼,誰死誰活與你何干?把琴給他,趁著芳準不在,如此良辰美景,何苦浪費?&rdo;不。&ldo;反正芳準也要死了,你初初不過是看上他的皮相。他不美麼?輸給芳準麼?&rdo;不。&ldo;當真一點都沒有喜歡過他?&rdo;胡砂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他,她回答。&ldo;……你撒謊。&rdo;那聲音笑了。胡砂的腦子與胸膛像是要炸開,痛得要發瘋,用盡全身的氣力去抵抗心底那層出不窮的聲音。只有一遍一遍在心底對自己輕輕說,不,我不要。她這個人,從裡到外,從上到下,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向來平庸,混日子,得過且過,連名字都那麼平凡。她只是湖裡的一粒小砂,風裡的一顆塵埃,似乎輕輕一吹便能飛走,誰也不會看見。可她亦有她的固執,那是誰也無法撼動的,誰也不行。鳳儀站起身,隔著遠遠的,看她在沙灘上痛苦翻滾,身體扭曲成一團,像一條苟延殘喘的小蟲子,隨便用手一捏就會死了,卻絲毫不知自己的脆弱,還在那裡可笑地抵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