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寒風吹過山腰,不冷,然而阿忒拉斯每一個字都在寒風中散發著刺骨的冰冷。
“說起那頭老獅子,他活著的時候,我一直認為我已經長大,我已經可以決定索倫的一切,我甚至覺得根本再不需要他,所以我對抗他,不理他,只是在他格外罕見的的耐心寬容和包容下肆無忌憚的追求我想要的;可現在,他死了,我卻反而覺得我還沒有長大,我的肩膀還不足以承擔索倫的一切。”
“是不是覺得很好笑?是啊,更好笑的是,我這幾天始終在回想那頭老獅子還活著的時候,他所給我的寬容,給我的一切,可以毫不客氣的說,他死了,帶走的不僅僅是我最牢靠的精神支柱,他甚至也帶走了我最後的安全感……尤其是每個漆黑的夜晚,當我看到我的敵人們張狂大笑的臉,這種感覺便越發強烈。”
“可他真的就這麼死了,那頭最驕傲的獅子就這麼死在了一條狗的撕咬下。”
“我想讓他活過來,告訴他,我會聽他的話,再也不會和他做對;我想讓他活過來,告訴他,我會放棄所謂的騎士信念,我會按照他的要求努力成為一個合格而讓他滿意的索倫繼承人;我會答應他,再不追求他口中那愚蠢而莫名其妙的所謂愛情,徹底放棄曾經我很想要很想要的一切美好事物。”
“但他再不可能活過來了。”
“伊麗莎白,你知道嗎,我曾經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在我還小的時候,第一次碰到你,不小心踩壞了你的小裙子時,我就發誓你將來一定會是阿忒拉斯的妻子,我會用這世間最大的幸福來換取這世間最完美的你,在我心裡,我堅定的認為,好不容易才在這骯髒的世間遇到你,又怎麼能夠讓你離開……為了你,我可以讓那頭驕傲而固執的老獅子一次次放棄針對阿爾弗雷德的計劃;為了你,我可以犧牲那頭疲憊老獅子一切的休息時間,只求他能夠改變他的會議決策;為了你,我甚至願意拿他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身份威脅他,讓他給我騎士團來守護你;為了你,我曾經願意犧牲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來捍衛你。”
“可是,都是曾經了。”
“我有的時候就忍不住會想,那頭老獅子是不是為了懲罰我,才會這樣莫名其妙的被一條狗咬死。”
“一定是的,他肯定是在用這世間最殘忍的懲罰方式來懲罰我。”
……
“我很想跟他說一句,父親,我為我不切實際的荒唐夢想而感到抱歉。”
“可我再也沒有機會跟他說抱歉了。”
……
早已淚流滿面的阿忒拉斯沒有擦拭他臉上的淚,他說道:“伊麗莎白,這次離開,我便再也不會離開了。”
他怔怔看著手中那枚紐扣,接著鬆手,任由紐扣滑落。
他看著紐扣落在草地,消失在乾枯的草叢,喃喃說道:“永別了,我的愛。”
然後他還是沒有回頭,還是沒有給他身後女孩說話的機會。
“如果還有活著看到你的機會,但願我們不會是敵人……否則,我會忘了你是我最愛的伊麗莎白。”
最後。
他沉默站了很久很久,便終於再不猶豫,決然向著山腳走去。
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的女孩悄悄撿起地上那枚鏽跡斑斑的紐扣,緊緊握在手心。
她看著那道越來越遠的蒼涼而孤單的背影,即便緊緊咬著嘴唇,可依舊沒能控制眼淚的滑落。
不是因為她知道他這次離開,便再也不會離開,只是心疼。
……
山腳下,帶著傷勢的騎士們已經做好準備,趕來的迪米特也將戰馬牽到了他的身前,阿忒拉斯接過韁繩,卻沒有接過迪米特另外一隻手中的銀亮鎧甲,他盯著鎧甲看了很長時間,面無表情的說了一句,我不是騎士,丟了它吧。
他跨上戰馬,扭頭看向最終山山上的那道清瘦身影,他知道曾經的阿忒拉斯已經死了,他所有的軟弱所有的幼稚也都死在了阿爾弗雷德的最終山。
他轉身,看向他身後依舊忠誠追隨的騎士們,英俊而完美的臉龐縱然有了瑕疵,可他的微笑依舊動人。
他說:“騎士們,我們回家吧。”
……
在不遠處阿爾弗雷德的城堡平臺上,目送阿忒拉斯離開的奧古斯都神情複雜。
極端偏執的人往往在他們的精神世界中都是異常強大,而當這種強大受到刺激或者受到動搖,那最終要麼就是摧毀他自己,要麼就是摧毀一切。
奧古斯都很願意相信這位年輕的索倫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