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傷為上策。
當然賓客中也不乏兩堂事先安插的人手,於是便有人往外撤,有人往裡衝,更有敵對雙方廝殺,狀況頓時大亂起來。
現場大亂,那兩個人卻將一切漠視,眼中只有彼此。
在刀劍交錯中,沈青愁的眼睛亮了亮,實在是,不止蕭慶鳳期待這一戰,連他也很是期待。
江湖道上有說鳳刀青劍的,也有說九刀三劍的,他委實很抱屈,為何他要被這個姓蕭的壓一頭?
就因為他出身武林世家?還是他成名較早?
沈青愁對那些運氣好,出身好,從小名師相授,成長路上又有諸多前輩提攜的大家子弟有一種與生俱來的仇視,故而,他早就想與蕭慶鳳一戰。
他覺得自己的名字不能排在他後面,甚至也不能排在他前面,沒有鳳刀青劍,沒有九刀三劍,只有他沈青愁的劍,他連並肩的資格都不想給蕭慶鳳。
沈青愁委實夠狂,夠傲——這是在他被朱小指帶上京之前。
現在他的狂傲銳減,但還是很期待這一戰的。
轉眼又已對戰了五十招,蕭慶鳳的刀勢越來越慢,姿勢越來越優美,恍惚中讓人覺得他不是在提刀砍殺,而是在抒發一曲多愁的慢舞。
沈青愁則是越來越快,劍氣越來越清寒,錯亂中劍光仿若寂寞如歌。
兩個人雖是對戰,卻更像是些惺惺相惜,因為刀的多愁,劍更加寂寞,因為劍的寂寞,刀平添了更多的愁緒。
外間的人看得險象環生,環環相扣,好似兩人戰平了,實際上蕭慶鳳的冷汗冒了出來,他發現自己中招了。
他的刀本來沒有這麼多傷愁,是因為他的心亂了,受到了誤導,誤導他的人正是沈青愁。
難怪從方才動手伊始,他就被莫名的情緒感染了,以至於對戰中受敵人牽引,只有招架之力,無主動出擊之能,現在想來,委實心驚,不得不暗歎一聲——
好一柄寂寞似妖的劍,好一個英才絕豔的沈青愁!
沈青愁面上無悲無喜,心中也道,蕭慶鳳果然不俗,竟然醒悟了,只是失了先機,怕三百招之後,就要流於下勢了。
沈青愁的劍法,比之之前又精進了不少。
有言相由心生,又有言字如其人,還有聞絃歌而知雅意,無不是說從其外能感受到人的其內,只因外形乃是內在的表象,沈青愁劍法亦是如此,窺其劍意而見其人,他的劍如此,人可見一斑。
一步步到如今,尤其是花鳶之事,並不能說對他的影響不大。
若是真無影響,如今又豈會披了一身孤寒,連施在劍法上,也如蕭慶鳳所思,竟是寂寞似妖了。
沈青愁篤定蕭慶鳳三百招之後會走下勢,敗局可定,然而這一場是不拘於手段的廝殺,掙得是你死我亡,並非俠客之間的決鬥。
三百招,時局瞬息萬變,焉知三百招之後又會發生什麼變故?
對於某些人而言,制敵之術,在於爭分奪秒,在於片甲不留,在於斬草除根,在於抓住一切機會盡快制敵死地,所以一直蟄伏的那人便動手了。
目標是——蕭林凌!
蕭林凌沒有閒著,他是今天的新郎官,別的新郎官這時候應該忙於敬酒,而他卻在殺人。
有些事他的確不明白,比如好好的婚禮怎麼變成這樣?新娘子是什麼人?花鳶去哪裡了?沈青愁看起來是早有圖謀,而大哥似也早有預料,那麼他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一天,在他們眼裡是什麼?一場酒戲?
他或許痴心了一點,但還不是傻子,已經明白了過來,所以尤為憤怒。
在場大亂,敵我廝殺,外頭動靜也不小,蕭林凌這九幽堂的二少,自然功勞簿上的一筆,於是就有人要殺,也就有人要救,蕭林凌短短的渾噩了片刻,就從地上屍體的手中奪了一把刀,抬手把最近那個三分堂管事的腦袋給削掉了。
蕭林凌眼睛紅了,心裡難受,白著俊臉,抿了嘴唇,只顧發洩。
正殺著殺著,然後……然後突然的就身子一顫,再低頭看去,胸口冒出了一截刃尖……
尚來不及細想,那刃尖又往前狠狠一送,他下意識的仰起頭,只見他神情僵硬,雙目突暴,瞳孔一斂一放,歪著身子栽了下去。
蕭林凌在地上抽搐了兩下,心裡倒還清楚,方才倒地之前,看到身後那人居然是進門時扶著新娘子的丫鬟,那丫鬟前一刻才哆嗦的縮在牆角,像是嚇壞了……
蕭林凌閉上了眼,他死了。
激戰中的蕭慶鳳,突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