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帝過了一瞬,方才回過神來,“沒什麼,回頭換回女兒裝束吧。”
雲枝弄不懂皇帝是怎麼了,點了點頭。
二人說了會兒閒話,桓帝又陪著雲枝用了晚膳,安置她躺下歇息,這才回到房中,招手喚來候全,沉聲道:“讓人去查一查顏侍衛的來歷,不要鬧出動靜。”
“是。”候全雖有惑色卻不敢多問,趕緊出去安排。
“顏忻夜?沈府?”桓帝獨自一人在屋內喃喃,靜立半晌,方才平息胸內起伏不定的氣息,望著窗外忽明忽暗的星子,良久沉默不語。
第五章 秘辛(二)
一個人靜靜的坐了許久,桓帝仍不能按捺住心中的震驚,剛才一定沒有眼花,那繡功、花樣,甚至慣用的針法技巧,都是出自母親的手筆無疑。皇子公主都有固定的針線宮人,不過早些年間,太后也會給幾個孩子做點貼身小衣,直到後來自己登基,母親執政朝堂忙於政事,也就慢慢的落下這些小心思。
深宮裡的衣物不可能流落民間,更不可能有人效仿,可顏侍衛的舊衣卻是……,他有什麼值得當朝太后親自縫衣?桓帝想了想,越發覺得不大對勁,顏忻夜既然是出自沈府,又何來姓顏?其中即便沒有隱瞞,也必定有些曲折。
然而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是查不清楚的,加上又被李植擾亂了一番,桓帝這一夜都沒怎麼好睡。次日清晨起來,桓帝依舊是第一時間去看雲枝,對於皇帝來說,李植是什麼人有什麼想法,都可以不管,但是對雲枝卻是不能。
“你覺得李植這人怎麼樣?”
皇帝這般突兀的問起,雲枝不由一怔,托腮想了想,“也不怎麼樣,就是會吟幾首酸詩,說幾句笑話,左右是個沒正形的人。”末了又問:“皇帝哥哥怎麼關心起他了?”
“隨便問問。”桓帝笑笑,“聽李植說,今秋準備到京城去殿試。”
“他要是入了朝堂,皇帝哥哥就派個苦差事給他。”雲枝詰詰一笑,“哼,誰讓他一路擠兌我。”
桓帝沒有答話,又道:“朕不便在蒼梧久留,已經吩咐備了一輛寬敞的馬車,你手上雖然沒痊癒,不過坐車應該不成問題。從前不是總說要朕陪你出遊?正巧你也在,往後還要去南邊幾個州府,南國風景如畫,路上定有不少有趣的景緻。”
雲枝原想陪著晞白找到藥草,但此時受傷,加上皇帝在身邊,定然不會讓她再到處亂跑,斟酌了下,盈盈笑道:“那好,回頭我給沈府管家說一聲。”略微嘆氣,“也不知道大哥哥找到離朱草沒有。”
桓帝以前亦常聽雲枝說起晞白,並未覺得如何,但如今聽著卻有些微微不適,原來她也會這般關心另外一個人。
正巧候全進來,隔著簾子躬身道:“京裡來人報信,瑜妃娘娘添了一位小皇子。”
桓帝抬頭,過了半晌才道:“好。”從身上摘下一枚九龍浮紋連雲玉佩,“把這個送回京城去,告訴瑜妃朕很高興,讓她好好養著身子,也好生照看著小皇子。”
雲枝瞅著候全出去了,側臉問道:“皇帝哥哥,韓姐姐已經去了多年,如今你是喜歡皇后多一些呢?還是喜歡六姐姐多一些?”她與瑜妃慕允瀠是堂姐妹,從小喚慣了兒時的稱呼,因太后和皇帝都不計較,所以到了成年也沒改口。
桓帝卻只是怔怔的看著她,半晌才道:“朕沒想過。”
“對我都不肯說實話?”雲枝鼓著腮幫子,不滿道:“算啦,不問了。”端起身側的木樨花露飲了一口,望著錯格紗窗出神,“還是大哥哥好,一生一世都只喜歡蘇姐姐一個人,即便蘇姐姐病了這麼些年,還是待她始終如初。”
桓帝眸中光線一閃,脫口問道:“月兒,你也想找一個這樣的駙馬?”
“說什麼呢。”雲枝到底是還未出閣的女兒家,有些羞赧,“什麼駙馬不駙馬的,怎麼扯到我身上來了?”說著吃吃一笑,瀝瀝如珠,“我呀,這一輩子誰都不嫁。”
桓帝知道她是在說笑,忍住黯淡的心緒,微笑道:“這才真的是胡說。”
原本擬定好次日要離開蒼梧的,次日桓帝卻不知何故,突然改了旨意,要多逗留一日再起駕。雲枝看著新送來的幾身紗衫,每一件都甚是稱心合意,回頭抿嘴一笑,“還是皇帝哥哥知道我的心意,這幾件我看著都好,挑不出來,乾脆一併全穿上算了。”
桓帝笑道:“你不怕熱,就都穿罷。”
“手上還沒好,穿什麼都沒意思。”雲枝晨間起來還未出房門,身上只著一件素色的湖紗雲裳,比之平日的鮮活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