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絡起身開門,見清風神色匆匆地候在門前,便問道:“有何事?”
清風道:“娘娘前來為王爺餞行,方才卻暈了過去,王爺請小姐……”
話未完,煙絡已經挎好烏木藥箱,道:“走吧。”
清風見她如此迅速的動作,微微一怔,轉身帶路。
聽雨樓其實隔疏桐院很近。
一會兒工夫,煙絡就瞧見了燈火通明,院門大開的院落,一片影影綽綽的柳枝在夜色裡燈火的輝映下輕柔地搖擺。
煙絡跨過清溪,來到廂房外,正要敲門,門扉卻自內開啟。
室內燭火搖弋,暖意不絕,卻仍舊難掩一股清冷疏淡。
陳設一如既往。
清風上前道:“小姐請。”
煙絡抬步入室,第一眼看見的不是賢妃,而是床邊立著的白色人影,他彷彿是聞聲側過頭來,靜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淺棕色的眸子有些晦暗,卻疏離,清俊柔和的臉上甚至沒有多的表情。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這時,這樣地見到他。
煙絡為自己的分神小小地羞愧了一下,低眉上前,認真取脈。
他站在她身旁,安靜地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德公公和清風立在稍遠的一側,覺得氣氛微妙,也是一言不發。
煙絡診完脈,側頭問身邊的男子,“是不是不可以用針灸和炙法?”
他平靜地看著她,道:“沒有別的辦法?”
煙絡微笑著搖搖頭。
他凝視著她的笑顏,不加思慮,意外沉靜地答道:“請。”
“王爺?”德公公從旁勸阻。
他揮揮手,不為所動,只認真地看著她。
煙絡粲然一笑,轉身取針,幾個起落迅速取穴。
片刻之後,賢妃幽幽醒轉,她見了煙絡微微一驚,很快明白了方才之事,卻不予計較地柔和笑了。
煙絡施禮,道:“對不住。”
賢妃話音低柔地答道:“不妨事。”說罷,在德公公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她緩過氣來,望向身旁的白色人影,柔聲道:“沂兒?”
李希沂輕輕吐出一口氣,微微笑道:“皇娘可覺得好些?”
見他一臉凝重的模樣,賢妃溫言道:“已無大礙。”
李希沂仍舊堅持,“皇娘今夜暫在府上休息罷。”
賢妃想了想,笑答:“好。”說罷,轉而對德公公道,“有勞公公通傳宮中。”
德公公施禮後領命退下。
賢妃卻看向煙絡,“沂兒近日亦未歇息過,煙絡……”她話未講明,只是微笑。
煙絡看看她,又看看身邊的男子,順從地點頭道:“娘娘放心,煙絡明白。”
唯獨那道頎長的白影身姿頓時僵硬。
聽雨樓果真適合聽雨。
煙絡撥弄著桌上的燈芯,側耳傾聽窗外連綿的雨聲。
夜涼如水。
回首時,她見他靜靜地坐在窗前,神情飄忽。
風一起,便吹亂他鬢角的黑髮。他渾然不知地出神,許久,微微蹙眉,悶悶地咳了兩聲。
煙絡輕輕走過關上窗戶,笑著看他,“不早了,王爺明日還要出征。”
他微微仰頭看她,眼神沉靜,卻不說話。
知道他的猶豫,煙絡笑道:“我不在這裡睡。”說罷,她收拾衣物轉身退出。
他在她身後凝視她良久,眼神裡明瞭又暗,暗了又明,終於開口喚她,“施姑娘……”
煙絡回頭,笑答:“王爺有何吩咐?”
他在她的笑顏裡竟然有一秒失神,又正色問道:“皇娘病情如何?”
“王爺不必擔心。”煙絡笑著轉過身來,鄭重地說:“娘娘的病,不過是氣虛血滯所導致的血管迷走性暈厥,已經備好益氣活血的方子交與清風,3ǔω ω。cōm應無大礙,只是近兩日可能還會有一些頭暈和乏力。請王爺記得提醒娘娘,下次發作時務必平臥休息,平日裡可適度活動強身健體。”
李希沂待她說完這一席話,微微點頭,卻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煙絡等著看他還有什麼吩咐,只等來一陣沉默。
雨聲越來越清晰。
暖黃的燭光不斷跳動,在他清減的容顏上投下迷離的光影。
那張臉仍舊柔和如初,神情卻不復當年煦暖,倒是其中的寂寥疏淡又隱隱浮出原本波瀾不興的水面。
煙絡回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