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那裡能不能探到口風?”
“她上了年紀,能問出什麼來。”提起這位老人家,竇氏少見的懊惱,“現在只能盼著宴會及早結束了。”
恰巧場中一曲舞罷,徐奉英帶頭為帝后敬酒,再祝太皇太后和太后福壽安康,徐奉良和姚氏連忙中斷了談話,堆起笑臉。
一連幾場歌舞完了,徐朗那裡還是沒有什麼大的動靜,還特意說這次竇氏等人入宮侍疾陪伴太后,孝心可嘉,著意敬了杯酒。直至宴散,都沒生出任何枝節來,徐奉良和竇氏都是一頭霧水,舒了口氣的同時,有點懷疑這次只是虛驚一場,甚至有那麼一瞬,覺得徐朗這次只是恫嚇,並不是要追究。
然而夫妻倆帶著沈氏和徐溪剛回到敦王府,還沒將那最後一點繃著的心絃放鬆,卻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訊息給嚇傻了——據長史回稟,徐勝今夜突然起了興致去外面賞景,結果至今還未歸。
這在長史來說只是尋常事,按例回稟罷了,然而徐奉良知道內情,一驚之下再也顧不得其他,揮退長史,連忙召來徐勝近身伺候的薛三。這一問,險些驚得他癱軟在地——他入宮不久,就有訊息傳到了徐勝那裡,說徐奉良進宮後就被專事皇帝守衛的御林軍接手,家宴上雖然眾人聚齊,卻不見竇氏、沈氏和徐溪的身影。
以徐勝那驚弓之鳥的狀態,一聽這訊息當即被嚇傻了。徐朗和楚寒衣、琳琅先前又搞了那麼一出“入宮侍疾”的軟禁戲碼,加上皇上清查宮中暗線的事情板上釘釘,徐勝不疑有他,當即以賞燈為藉口,溜了出去。
根據父子倆先前的約定,徐勝這一溜出府會去往哪裡,徐奉良連想都不用想。
他臉色慘白的癱坐在寬椅中,把後腳進來的竇氏嚇了個半死,連忙問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勝兒他……找朱成鈺去了。”徐奉良的世界瞬間灰敗了下來,甚至能想象徐勝親自把皇上安排的人手帶到朱成鈺跟前的情形,極度的驚愕打擊之下,整個人甚至喪失了鬥志,只是喃喃道:“原來圈套是在這裡。”
先前所謂的入宮侍疾,這一場除夕的家宴,不過都是幌子,徐朗想要的,原來是他們父子自亂陣腳,自投羅網。哪怕外人議論起來,也是他們父子露出馬腳愧對皇帝,而非皇帝那裡用了什麼手段逼他們狗急跳牆,將事情撇了個乾乾淨淨。
徐奉良這裡魂不守舍,竇氏只能問薛三,待得聽了來龍去脈,也是險些驚斷了魂。敦王府裡也就那麼點人,竇氏一時沒了主意,“要不,咱們逃吧?”
“逃?”徐奉良無力的冷笑,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他們能逃到哪裡去?徐朗會這樣做,顯然是不打算給敦王府任何申辯清白的機會了,如今能指望的,也就那個朱成鈺了。
徐奉良手裡雖然也有王府親兵,然而這些兵士大多出自徐奉英麾下,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接到了怎樣的口令呢。
強撐起精神走到外面,到得府門口時果然被攔下了,那親兵頭領平時對他還十分恭敬,這個時候卻顯然透著疏離,“夜深風重,皇上體恤王爺辛苦,還是歇著吧。”徐奉良想要端起王爺的架子來,哪隻那人軟硬不吃,愣是攔在門口不讓出去。
這等情形,徐奉良已然沒了掙扎的餘力。當初徐家養了那麼多暗衛,朱鏞兵攻徐府的時候能把那裡守得鐵桶一般,如今想要困住府裡這位絲毫不諳武功的王爺,自是易如反掌。
徐奉良頹然回到屋中,萬般希望皆滅,他斂袖對燈獨坐。
那一條賊船,踏上去就再也沒能下來,哪怕他貴為王爺,今夜的風暴裡,恐怕也要隨著這條船沉入水中吧?
燭火晃了晃,燃出最後的亮光。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早已停了,灰濛濛的天空中也不辨光亮,徐奉良在黑暗中獨坐,直至天色將明。
除夕夜的厚雪掩蓋了一切,大年初一的清晨沒有了上朝的百官,攤販也不似平常忙碌,倒顯得街市上冷清安謐了許多。然而當大隊的禁軍分頭撲向敦王府和幾個不起眼的官員宅邸時,酒樓茶肆中到底是炸開了訊息。
王府被圍、幾個官員被抓,雖然皇宮裡平靜無波,怎麼看都像是政變一般。然而百姓們卯足了勁頭等了半天,卻沒在聽到任何新的訊息,只聽說敦王被削爵囚禁,幾位官員被移入大理寺,再也沒有了下文。
期待中的風雲震動並未發生,到得大年初三的時候,一切復歸平靜。上至樞密使秦文瀚,下至末等官吏,該宴飲的還是宴飲,該休息的依舊休息,除了冬日天高物燥,炮竹偶爾讓民宅走水,街上偶爾有幾個兵丁迅速經過之外,再沒半點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