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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因為這些墨跡的色澤與原先條目的顏色明顯不同,而且前後完全一致,而在旅途中寫的各個條目每一週都不一樣。另外,有的記錄是硬插進去的——有時潦草地寫在邊上,讓人明顯看得出來是後來補上的。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早先的條目被整條給劃掉了。

我不知道這些被修改的內容是否是對原稿的進一步思考或者闡述,就像審閱草稿那樣。但它們似乎不太像是那種情況,因為只須粗略一看,你就能發現它的目的是在於對原來的記述本身進行改動。有的修改內容涉及菲茨洛伊船長,有的是關於傑米·巴頓的——這個無恥的野蠻人簡直不知道什麼叫背信棄義,還有一些是有關前面提到的麥考密克先生的。

但我不敢在那裡逗留太久。說實話,我感到有種強烈的內疚感,因為我知道,自己讀的東西不是自己該看的——而且就此而言,也不可能讓任何人看。我聽見前門臺階上響起爸爸手杖的聲音,我迅速放回筆記本,關上書房。相隔僅幾秒鐘,他便進了中央走廊。當我寫下這些時,我想,也許明天趁爸爸又到沙道散步時,我還能找到機會繼續檢視他寫的東西。

1865年4月11日

我得想法見見菲茨洛伊船長。我必須和他談談,懇請他給我解釋一下,因為這一切都讓人太難以理解了!太多的問題攪得我頭暈目眩。我必須弄清楚小獵犬號航海過程中發生了些什麼事。透過讀爸爸的日記——沒有刪改的日記,我敢說——很明顯,在航海過程中發生過某些事情,某些非常重要的事情。這些事件未曾有充分的記錄。我對那些事情一無所知。但我確信,他們對航海考察的結果卻是至關重要的。

船在南美時發生過一件事,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爸爸寫得非常隱晦,讓人心裡乾著急。他把它叫做大火之夜。他指的什麼,讓人一點也看不明白。但那幾個字卻暗示了某次暴亂,也許是英國人與野蠻的印第安人相遇時發生的事。那些印第安人的外表被描繪得特別嚇人。爸爸對他們作了非常生動的描寫:他們如何地像野獸一樣站在岸上流口水,他們的頭髮纏結在臉上,他們臉上塗著一道道紅白相間的顏色,他們身體上塗著油脂,全身赤裸,只在肩上披一件野羊駝皮做的斗篷。

也許大火之夜是在後來的旅途中發生的事——非常可怕,很多船員都捲了進去;或者是與傑米·巴頓有關的什麼事情。因為我們已經知道,他這個人對基督教文化極其排斥。他可能幹出最殘暴的行為。

菲茨洛伊船長可能會是幫我澄清疑惑的羅塞塔石碑,但我不知道怎樣才能接近他。說實話,我一想到要去見他心裡就發慌。從人們在唐豪斯的閒談中,我聽說過他相當多的事情。我知道很多人都認為他大腦有問題。他還對爸爸抱有很深的敵意,斥責他試圖推翻基督教世界的所有信仰。同時,他肯定也責怪自己作為輪船的統帥,不應該讓他那樣做。

我是直接瞭解到這事的,因為我親眼目睹了在牛津的英國科學進步協會上,赫胥黎先生與蘇比·薩姆·威爾伯福斯間的那場現已廣為人知的衝突。當時,菲茨洛伊船長還當眾出了醜。那場景在我腦海裡至今還栩栩如生——儘管當時我才14歲——我真難相信那竟然是5年前發生的事了。拉斯舅舅把我偷偷帶了進去。我躲在他的椅子後面——儘量不讓人注意我——目睹了那整個過程。

在那個新博物館悶熱的演講大廳裡擠了大約有500人。主教從各個方面對爸爸的理論進行了攻擊,然後提了一個著名的嘲諷性問題:赫胥黎先生是在他父親那方呢還是他母親那方與猿猴有親緣關係?赫胥黎先生一下跳起來,他以慣有的激情為爸爸的作品辯護,並用了一句很快就傳播開來的反詰的話作了一個總結:如果他必須作出選擇——是以猿猴為祖先還是以得到大自然的賜予、具備理性卻將其理性之力用於嘲諷嚴肅的科學討論的人為祖先,“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猿猴。”這句話造成了臺下一片哄亂。人們高聲歡呼和打口哨。有的把他們的程式單扔向空中。我從拉斯舅舅的椅子後面望出去。就在我們前面,一群學生嘶聲反覆叫道:“猿猴,猿猴!”不到兩排遠的一個孕婦站起來,突然暈倒在地板上。

這時,我看見了菲茨洛伊。他穿著一件破爛得不成樣子的舊海軍少將制服,看上去像《舊約》裡的一個先知。他像著了魔一樣走過人群,一隻顫抖的手裡高高揮舞著《聖經》,嘴角上還沾著一星唾沫,頭髮也凌亂不堪。他稱爸爸是一個“褻瀆者”。他說他後悔同意帶“那個人”上船,並說他的忘恩負義“比毒蛇的牙齒還要狠毒”。他稱他是“魔鬼自己的花衣魔笛手,將引領輕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