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陳洪點點頭,看著他忙活了一會兒,又幽幽問道:“你說,皇上能醒過來嗎?”
崔延正在背對著陳洪搗藥。聞言停下動作,尋思了好久,才輕聲道:“很難,至少……在一段時間內,沒法醒過來。”
“我知道了。”陳洪點點頭,合上眼假寐道:“你忙吧。”
崔延為皇帝配藥熬藥,又用烈酒擦拭龍體,整整忙碌了一夜,翌日早晨隊伍再次進發時,他才消停下來。然後在御輦上強撐著到了中午,終於熬到跟金太醫換班,回去陳洪撥給他倆的馬車上倒頭就睡,等他被叫醒時,又一個黑夜來臨了。
胡亂吃了點東西,崔延便坐在火堆旁發起了呆,他不知道事情將會變成什麼樣……雖然陳洪的終於鬆動了,允許他倆給皇帝治病,但術業有專攻,他倆都是北方人,對這種南方常發的病症的認識,只是停留在書本上,並沒有任何臨床經驗,更何況皇帝的情況,還用不得虎狼藥,真讓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正在嘆息間,身後想起細碎的腳步聲,一聽就來了個太監,崔延一回頭,果然見一個低等太監低著頭來到面前,細聲細氣道:“奴婢伺候太醫沐浴。”
“哦……”崔延彷彿想起,昨天袁太監似乎吩咐過,便問道:“公公你是混堂司的?”
“正是。”那小太監指著站在他帳篷外的另一個太監道:“清水、皂角、香露、毛巾、換洗衣物已經備好,請問您打算在帳篷裡洗,還是露天洗?”
想到昨日僅有一桶水而已,崔延不禁感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啊。便道:“本官到帳裡去洗。”
“是。”太監讓開身子,崔延便往帳篷走去。卻發現那太監也跟在後面,他回頭問道:“你跟著幹什麼?”
“當然是給您搓澡了。”那太監仍然低著頭道。
“不用不用。”崔延連忙搖頭道:“我習慣自己來。”昨天洗完澡,那布條還是沒地方扔,他只好再系在身上,所以還是見不得光。
“那我給您拿衣服。”太監鍥而不捨道。
見他快要跟進帳篷了,崔延忙攔住他道:“站住,我怕羞,身子連我老婆都不能看。”那太監只好站住。
“站這兒別動。”崔延又囑咐一句,見他老實的站那兒了,這才放心走進帳篷中,放下門簾,看看裡面沒別人,這才開始脫衣服。
當崔延脫光上身,便露出那跟布條來,他伸手去想去解開,卻發現昨天因為忙亂,竟然繫了死扣,一時間怎麼也解不開。
“要幫忙嗎?”這時有人問道。
“謝謝……”崔延隨口答一聲,然後馬上驚醒,便見那死太監竟進了帳篷,他一下子便慌了神,臉都綠了,緊緊捂住胸口,便要尖叫道:‘出去……’
“噓……”那太監卻做出個噤聲的動作,小聲道:“我是沈默。”
“你你你……”崔延硬生生止住話頭,瞪大了眼睛打量著這個嘴巴光光的三角眼、酒糟鼻的小子,哪有狀元郎的半點俊朗,但那聲音,又確確實實是沈默的。
“我易容了。”沈默指指他胸口道:“別擋我,我都看見,那布條還沒交給皇上呢。”
一聽這話,崔延就信了,趕緊解釋道:“這個實在是沒辦法,是有特殊情況的……”
“噓……”沈默又一次做出噤聲的動作,輕聲道:“洗澡。”說著舀起一瓢水,緩緩往崔延身上倒去,還自誇道:“怎麼樣,我這手法,專門練了兩天。”
“我褲子還沒脫呢……”崔延鬱悶道。
沈默不好意思道:“沒瞧見……”
“得了,就這麼洗吧。”崔延確實挺害羞的,不想在沈默面前光著腚,便示意他繼續倒水,然後將這兩天的情況,輕聲告訴了他。
聽完崔延的話,沈默給他寬心道:“根據你描述的情形,陳洪應該也矛盾,但至少目前,他還不敢加害陛下。”
崔延點點頭,如釋重負道:“你來了就好,可有給我拿主意的了,你不知道這幾天都嚇死我了。”
“才兩天而已。”沈默笑道。
“我是度日如年啊。”崔延拿毛巾搓著上身,搓著搓著,突然停下動作,愁眉苦臉道:“可皇上的病難辦啊……”說著大倒苦水道:“我和老金都不精這科,這要是一般人,我們也敢大膽用藥……可皇上這身子骨,稍微強點的藥酒用不了,真叫人束手無策啊。”
“放心,我來了就有辦法。”沈默擱下水瓢,扯過毛巾擦擦手道。
“怎麼,您也懂醫術?”崔延大張著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