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身上,乍看上去這兩人十分登對。
一人穿著櫻粉色的絲繡宮裝,另一人則是墨藍色暗紋錦服,男的俊女的俏。無論從身形穿搭,還是樣貌高度,站在一起明顯就是一對璧人。旁人若是瞧了,便知他們是夫妻,而且必定恩愛異常。
今上卻覺得十分刺眼,特別是看到衛長安半低著頭時,隱約露出的半張臉,那種平時不悲不喜寵辱不驚的感覺,就讓他想到當年的衛侯夫人。
“妖精!”他在心底暗罵了一句,臉上閃過幾分不快,眼睛不由得輕輕眯起,越看衛長安,就越覺得她未來必定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
“起來吧。”隔了許久,今上才開口讓他們起身。
這個時候,衛長安的手心裡沁滿了汗水。今上方才停頓那麼久,以及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她不可能沒有察覺到。事實上,她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今上這個公公非常討厭她這個兒媳婦,而且若不是礙於身份,或者他恨不得直接一刀弄死她。
“為人/妻者,要守婦道,聽夫君的話。大事小事,不要擅自做主,不要任性妄為。小六性子十分沉穩,朕很看好他,娶妻當娶賢,若不是他定要娶你,朕不會答應,你莫要扯他後腿。”
今上沒有給他們開口的機會,直接就壓低了聲音說道。
低沉而威嚴的嗓音傳來,落在衛長安的耳朵裡,幾乎讓她崩潰。
這番話著實不妥,自古以來,就沒有公公教訓兒媳婦的道理。況且還是這種毫不留情面的教訓,如果她的公公不是今上,想必衛長安都想著以後怎麼給這位公公添堵了。
偏偏現在訓斥她的是蒼國最尊貴的男人,無論有再多的火氣,她也只有默默地吞下。
“多謝父皇提點,我們是夫妻,必定會白頭偕老。”沈鉉的拳頭暗暗地捏緊了,他倒是想替衛長安辯駁幾句,但是根本不行。
今上認定的事情,哪裡會允許他們來說。況且當初這親事若不是沈鉉想盡一切辦法,到現在也不會有這下旨賜婚了。
“謹遵父皇教誨。”衛長安也立刻俯身行禮謝恩。
雖然她早就在心裡翻了無數個白眼,但是面上的神色卻是一點兒都微變。
“先去給太后和靜妃請安吧,稍後再過來,聽說你們喜宴上,鬧了一出笑話,也真是家門不幸。”
今上敲了敲桌面,最終還是揮了揮手,暫時放他們離開。
方才他說完教訓的話,今上就一直盯著衛長安,見她除了一開始有些驚訝之外,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不滿來。他的心底就有些不滿意,這丫頭必定是個心機深沉的,或許跟她祖母是一樣的人。但是他又轉念一想,如果衛長安露出不滿來了,恐怕他這心裡頭更難受。
畢竟衛長安之前是男兒身示人,如果對這些事情感到不滿,今上恐怕會認為她無法像其他女子那樣相夫教子,或者乖巧聽話,到時候容易干涉六皇子的事情。
聽到“家門不幸”這四個字的時候,衛長安連眉頭都不挑,她只是跟沈鉉行了一禮,就慢慢地退了出去,臉上恭敬的表情絲毫不減。
直到出了大殿,衛長安才輕輕地鬆了一口氣。她完全不明白,今上為何要這般爭對她,即使他忌憚衛侯爺曾經功高蓋主,但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磋磨,衛侯府早就不能成什麼氣候了,而且衛侯府一直處於弱勢,是被今上牢牢把握在手裡的。
為何對她一個女流之輩,遲遲不肯鬆懈?
“朕也真是魔障了。”今上坐在龍椅上,看著殿內空空如也的場景,過了半晌才長嘆了一口氣。
衛侯爺那個老匹夫都翻不出風浪來,更何況一個十六歲的小女娃!
聽著今上近乎嘆息的自白,大殿上伺候的人跟聾了一般,一個個都沒有任何反應。唯有李總管在心底翻了個白眼:老變態,還笑得自己魔障了,不僅不放過自己閨女,連別人閨女都不放過。
“太后娘娘起了嗎?”沈鉉輕聲問了一句前頭領路的小太監,順手拉住了衛長安的手,輕輕地捏了一下。
這裡是皇宮,他有許多話想跟衛長安說,但是卻不能開口。命知道方才今上的話不對勁兒,甚至完全就是中傷衛長安,他卻不能十分明顯地維護,只有拉著她的手輕輕地安撫。
“回六殿下的話,起了。太后娘娘心疼您二位,特地留下了靜妃娘娘,不讓您二位多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