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遼芷有多麼的難纏了。
衛長安的心裡頭一凜,能讓六皇子如此叮囑的人,想必真的很難看。想起那位拿身體虛弱要挾誣陷她的遼姑娘,衛長安就有些頭痛。
“人呢?本公主讓傳話的人呢?我那邊都化了一整張床的碎肉了,你還沒把幾句話傳達完畢啊?我要告訴父皇,以後再也不要你這樣的伺候了!”
十公主由遠及近的呵斥聲傳來,顯然是來尋找沈鉉的。
衛長安有些驚慌,她下意識地抓緊了沈鉉的手,不願意讓他離開。
兩個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沒有說起具體的對策,顯然對上那樣雷霆震怒的今上,他們二人雖然在一起的心十分堅定,但是對策還得從長計議。
“我要走了。”沈鉉攥了攥她的手指,低下頭用嘴唇輕輕地碰了碰她的額頭。
“嗯。”衛長安只輕聲地應了一句,並沒有鬆開手。
沈鉉看著她這樣兒,也只覺得心裡難受。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將她從男兒恢復了女兒身,卻沒有料到在親事上栽了個大跟頭。
“好好的。”沈鉉捏了一下她的耳垂,輕輕地鬆開了她的手。
兩個人匆匆對視了一眼,沈鉉幾乎一步一回頭地離開了。衛長安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整個人都像是洩了一口氣,變得有氣無力的。
原本她挺直的腰板,此刻也彎了下來,有些頹然地坐在那裡。
***
明姨娘連個屍體都沒有,只有一副衣冠冢,三房不敢有任何怨言。原本還意氣風發的三老爺,上躥下跳的三夫人,現在全部變得老老實實,夾起尾巴做人。
十公主親自來收拾明姨娘的事情,雖然在侯府裡不敢名目張大地傳,但是這夫妻倆是早就清楚明姨娘是什麼樣的人物。
明姨娘沒了,三房也徹底完了。今上是不可能讓苗女的庶子謀得世子之位的,他一方面利用明姨娘,同時又鄙視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衛侯爺年事已高,偶爾神志不清,朕感念恩師多年教誨,特地賞賜一名懂得醫術和規矩的女子,伺候衛侯爺。欽此!”太監奸細而略顯陰森刺耳的聲音響起,衛家幾乎男女老少都出來跪在地上謝恩。
衛侯爺聽到這道聖旨,只覺得骨子裡一冷,臉上的神色卻是絲毫不變,從太監的手中接過這道聖旨,聲音平靜地道:“謝主隆恩。”
衛長安跪在後面,臉上的神情似乎已經麻木了,但是骨子裡的血液卻是飛快地流動著。她握緊了手指,只覺得渾身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嚷著,要衝上去奪過聖旨燒掉,這樣的昏君!這樣冷血無情又欺人太甚的昏君!
衛侯爺都是一隻腳邁進棺材的人了,今上竟然還不放心,硬要再塞一個女人進府。明姨娘當年入府,就給衛侯府造成了不可磨滅的災難,現如今又要多出一個姨娘了。
會醫術?回想起這個詞,衛長安就不由得嗤笑出聲。會的是哪門子的醫術呢?難道是跟明姨娘一樣,會用蠱用毒,到了衛侯府儘想著一些謀財害命的事情嗎?
宣旨的人離開之後,衛侯爺看起來似乎很疲憊,他揮了揮手讓周圍的人都離開。大老爺看著歪躺在椅子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根本就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兒,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想上前。
“祖父。”衛長安輕聲喚了一句。
大老爺和她對視了一眼,最終輕嘆了一口氣,揹著手離開了,留下自己的長女跟父親。
“長安啊,你看祖父都這麼大歲數了,今上還是要祖父繼續吟詩作對,沉迷美色。這談情說愛,祖父現在已經應付不起了啊!”衛侯爺歪在椅子上,似乎全身的骨架都鬆散開了,手裡晃著聖旨,那抹明黃色,極其刺眼。
“皇上喲皇上,到了現在還不忘提醒祖父年老昏庸,不就是裝痴賣傻嗎?我來便是,硬要塞個人來,辜負了老臣的一片心意,也踐踏了人家好好的一個小姑娘,沒意思!”衛侯爺猛地將手中的聖旨一拋,聖旨落在地上,無人再去碰。
他臉上的神情逐漸輕鬆,像是拋掉了一個巨大的包袱一樣。
“祖父,我們反吧!”衛長安站在那裡,聖旨就落在了她的腳邊,她看著眼前的老頭,連手背上都青筋暴露,心裡一陣陣發疼,腦子一熱忍不住就說出了這句話。
衛侯爺還在放鬆,忽然聽到她這句話,半晌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