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什麼聲響?
沈百翎大驚失色,正要四下察看,一股濃厚的煞氣已從腳底衝將上來,彷彿黑暗中一隻巨手在仙劍上重重一掀,他身子已不由自主地劇烈一震,一個踉蹌險些從劍上摔了下去。所幸他畢竟見多識廣,當下忙守住心神,運起周身真力護住心脈要害,雙手更是捏起手訣,足下用力穩住仙劍,在黑暗中不急不緩地下衝。
然而那巨響不住鑽入耳中,聽久了竟讓人噁心煩悶起來,沈百翎咬牙分出一隻手撕下一片衣角,團成一團塞入左耳中,又如法炮製堵住了右耳,如此一來,巨響雖仍可聽聞,影響卻微弱了許多。
他剛鬆了一口氣,誰知異變又生,黑暗之中忽然一股陰寒逼人的力量從背後撞了上來。這股大力來得既迅且急,沈百翎察覺時已是猝不及防,只得轉身揮手擋住來勢,哪知霎時間一股劇痛已從掌緣蔓延開來,血腥氣裡沈百翎猛然醒悟,原來放出那股陰寒之力的人好生陰毒,竟在力道中裹著暗器,他不防之下竟中了對方的毒計。
“何人如此卑鄙,竟然背後傷人?”沈百翎又急又氣,當即喝道。話剛出口,便已淹沒在錚錚巨響中。
或許這聲喝問到底還是落入了對方的耳中,煞氣與巨響聲裡,猛然又是一股陰寒之力衝了出來,這次沈百翎早已有了防備,為免那人在寒力中又藏暗器,只揮袖向前打去。但衣袖甫一與那股力道接觸,沈百翎心中不由得一驚:這人是誰?好高深的功力!那股大力初時還為如之前般不輕不重,哪知後續之力竟是綿綿不絕,愈來愈厚,最後竟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沈百翎自忖別提自己如今不過二十年的功力,就是當年全盛之時也不如這人的一分一毫,越想越是心驚,暗暗急道:莫非我沈百翎今日竟要喪命在這東海深淵下?連玄霄師弟的一面也不能見上麼?
正思忖間,黑暗中忽然金光大放,前方的力道陡然化為烏有。突然看到光明,沈百翎頓感雙目刺痛,不由得淚眼朦朧,過了片刻勉強眯縫著眼向前看去,這一看大吃一驚,只見近在數尺之處竟已是堅硬的石壁,而方才那股陰寒之力傳來的方向,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石洞,洞內一道朦朦朧朧的黑影,正慌不擇路地朝洞深處縮去,看其模樣,似乎是遇到了什麼極畏懼的物事。
沈百翎一面拭去眼角水汽,一面忒眼向洞門前乍起的那道金光望去。他心下已然明瞭,讓方才攻擊自己的那人視若蛇蠍的,救了自己一命的,只怕就是這道金光了。這金光和不久前瓊華弟子埋骨之洞門前的那道金光只怕別無兩樣,都是為了封住那些被禁錮的逆天仙人。
他這才緩緩放下心來,低頭藉著金光看向掌緣傷處,這一望頓時暗叫一聲苦也,只見掌緣至掌心早已高高腫起,觸目所及盡是烏青一片,傷口處流出的膿血更是黑如墨色,最讓人驚懼的是,傷處竟是毫無痛感,若非如此,他也不至於此刻方知自己傷重如斯。沈百翎頓時便想到定是方才傷他之人所用的暗器帶有劇毒,但用的是什麼毒卻不得而知,也來不及再多想,一陣暈眩早已襲上頭來,沈百翎身形微微一晃,已從仙劍上歪了下去。
臉頰邊風割如刀,墜了多深早已毫無印象。沈百翎腦中一片昏昏沉沉,只覺耳畔巨響似乎都已離自己遠去,唯有渾身火熱難耐,手掌上更是有如握炭一般,良久,又覺一股熱氣如線般從指間流上手腕,又從手腕流至肘肩乃至全身,種種苦痛之處難以言喻,身子又不斷下墜,偶爾刮在石壁突起的岩石上,帶起陣陣刮痛。
不知又過了多久,沈百翎幾乎連意識都要失去之時,忽然腰裡一緊,彷彿被什麼繩索緊緊束住一般,接著一股大力從繩索那段輕輕一扯,已扯著他朝那力量的來處飛去。
再醒來時,眼前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沈百翎茫然片刻,這才發覺頭腦清楚,再無異感,伸手摸向受傷的掌緣,發覺整張手掌都已消腫,只有傷處傳來微微的刺痛,顯是劇毒已解,不由得心下一喜。他正暢懷之際,忽然黑暗中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起:“你是什麼人,怎麼會跑到東海漩渦中來?”那聲音雖然冷漠,卻也十分悅耳動聽,顯是個女子。
那女子這一出聲頓時嚇了沈百翎一跳,他從地上躍起,伸手便摸向袖中仙劍,摸了個空後方想起仙劍早已遺失,隨之昏迷前的記憶亦紛至沓來,沈百翎心神一凝,忙問道:“敢問姑娘……可是救我之人?在下好生感激。”
那女子冷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在此思過多年倒也還算明白這個道理,救你亦是為自己積德,你不必感激。”
沈百翎怔了怔,忍不住道:“思過?姑娘你也是被封在漩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