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汐心中一震,猛然想起數萬年前,極北冥寒之地,那個日日站在冰天雪地中傾訴心曲的紫衣少年。
他那時還未入世,一直在沉睡之中,極少有清醒的時刻,甚至沒看清少年的相貌,只依稀記得他額間有一點燦金色的印記。
少年天天來看他,每次來都會對著他說好一會話,哪怕從來得不到回應,也毫不氣餒。他不知他生於冰川地底,總怕他冷,每次都帶來漫天溫暖的陽光,照得他很不受用。
那一日他終於被這灼熱的溫度曬醒,慵懶地聚起神識,顯出身形,對那少年無奈地微微一哂。
少年頓時心花怒放,冷峭的臉龐如春花初綻,眉間那點金印粲然生輝。“我叫譽微,你呢?”
他愣了一下,那時他還沒有名字,不知如何回答。片刻清醒過後,睡意再度襲來,他隨即匿了身形,又睡了過去。
“你是……譽微?”辰汐微一遲疑,萬想不到昔日純如紫水晶般的少年,竟因情之一字而變得如此惡毒!
“你終於記起我了?”天帝扭曲的臉孔終於漸復平和,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之意。
辰汐冷笑:“記起又如何?以愛為名,不擇手段,對我做盡卑鄙惡毒的勾當?”
“誰叫你背叛我!”天帝衝口怒吼。
辰汐一怔:“我何曾背叛過你?”
“你為了一隻妖女,棄我而去,這不是背叛是什麼?”天帝咬牙切齒地道,壓抑數萬年的心事終於在這一刻脫口而出。
他戀了他那麼久,找了他那麼久,到最後只能一個為君,一個為臣,滿腔思慕恪於君臣之分只能深埋心底,不敢有半分逾越,心中早已鬱郁難洩。
到那一日,驚聞他為娶一隻妖女甘願謫仙下凡,從此永絕於九天,他一腔情意便在那一刻起盡數化做妒恨和怨毒。
“你接任受封那天說什麼來?如今,你都忘了嗎?”天帝質問道:“你對天盟誓,永遠效忠天帝……”
辰汐冷冷地截斷他道:“你記錯了!是受命於天帝,效忠天下蒼生!”
突然,腳下地面又劇烈震動,蓮池瞬間放大了數倍,清澈的池水竟然泛起一片渾濁,進而變成血一樣的鮮紅。水面不斷冒著泡,池水幾近沸騰。蟄伏在水底的力量在蠢蠢欲動,像是要極力擺脫壓制衝出。
天帝身體微顫,此刻,自己生死只決於對方一念之間,他手握那抹綠色魂魄,想要捏碎,卻不敢,想用以要挾乞求活命,又不甘。
眼見魔池即將傾覆,濃稠的血池水帶著熾熱的溫度急劇翻滾,轉眼便要衝出。天帝心念一動,冷笑道:“你口口聲聲天下蒼生,那就讓我看看,為了你所效忠的天下蒼生,你會怎麼做?”這個時候,只有賭一把,若辰汐當真以蒼生為念,自己或能借機逃脫。
辰汐如何不知他的心思?
現在壓制之力才剛剛消解,魔池還未徹底毀壞,藏在地底的妖戾之氣還未徹底脫縛,此刻若以天神之軀投入池中鎮住戾氣,尚可制止這場浩劫。
他目光掃過天帝,看著下方一片沸騰的血海,又看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辰晴,最後回到天帝身上。
殺他?救眾生?救辰晴?心中運念如飛,只盼在這刻不容緩之際想出一道萬全之策。
片刻之後,他的目光定格在天帝手中那抹綠色的魂魄上,發出一聲長嘆:“原來只是為我!”突然展顏一笑,嘴角勾起,弧度前所未有地嫵媚,雙眸如陡然亮起的辰星,直視天帝:“喜歡我?那就放了她!我從此一心追隨你,永不離棄!”
第一次見他如此笑得如此嫵媚,天帝心中不由一呆。雖明知他這麼說只為救那妖女,從今以後對自己只有恨之入骨,絕無半點真心,但那句“一心追隨,永不離棄”聽在耳中卻還是忍不住怦然心動。
“你此話當真?”天帝壓低了嗓音,也壓抑著狂亂的心跳。
辰汐微微一笑:“放心,我不是你,說過的話一定算數!”不待天帝回答,長劍一撤從他胸口抽出,道:“先想辦法離開!”
對!天帝猛然醒悟,幾十萬年積攢的妖戾之氣一旦甦醒,縱使強如天神也要被吞噬,忙道:“你我合力駕雲離開!”
“好!”辰汐沒有絲毫猶豫。兩人都身受重傷,這時候若不齊心協力,就只有留下來陪葬了。
魔池戾氣外瀉,萬生萬物皆不敢靠近。兩人合力施術,才終於召來了一片雲彩。
天帝正準備縱身躍上,辰汐卻搶先一步擋在他身前。天帝知他心意,手一鬆,那抹綠色終於脫了鉗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