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局畢,對坐的兩人各自收撿黑白二子。
三月桃花天,木格窗開了一半,幾片花瓣打著旋兒從窗外飄落在了光滑的棋盤上。
傅尚恂神情漠然,唇線轉折如刻,五官英挺俊美,只可惜冷意太過,令人觀之則遠。他無半點惜花之意,將那幾片花瓣拾起,揭開香爐頂蓋將落花丟了進去,道:“你今日下地不好,改日再下。”
唐徹揉了揉額頭,苦笑道:“罷罷罷,是你今日下地很好,我技不如人而已,你要想認真較量,我可不是你的對手了。”
傅尚恂手中捏著一枚白子摩挲片刻,忽然道:“薛先生那裡,我倒還不曾討教。”
唐徹忙擺手,說:“我老師年紀大了,這幾年精神也不太好,可經不起這麼耗神,這上京明明還有一個大名鼎鼎的你沒較量過,你怎麼不去找他?”
傅尚恂檸起眉,沒好氣地問:“你說的是阮子元?”
唐徹展開摺扇扇了扇,慢條斯理地道:“如今論棋藝,都道是‘傅家阿恂,阮門五郎’,你們倆若比上一比,怕是這上京要開個大局作賭,我也挺想看看嘛。”
“嗒!”傅尚恂將手中白子丟進棋盒,不屑道:“呵,那種東西也算會下棋?誰瞎了眼把我和他相提並論?”
“哎,話也不能這麼說。”唐徹摸了摸鼻子,悻悻道:“我以前也和他下過一局,的確很厲害啊!”
傅尚恂擰起眉,冷冷問:“你和他下過?他不是隻賭棋嗎?”
唐徹這才發現自己說漏嘴,尷尬笑道:“啊哈哈哈哈哈哈,這個,這個,我知道你看不起賭棋,不過也不是我一個人,我也是因為聞東樓、孟南生、楊昀他們和阮子元賭棋輸了,一時好奇才去賭了一局嘛,而且他還真的挺厲害的!說來,他比你還小三歲吧。”
傅尚恂沉默一刻,半晌,冷笑一聲道:“傅家阿恂,阮門五郎?我倒要所有人都看個清楚,那種眠花宿柳、鬥雞走狗、恃技賭棋之徒算個什麼東西,到底能不能和我比!”
次日,上京傳開,四月廿日,傅家阿恂邀阮門五郎於鐘山石嶠寺博弈,好紋枰一道者俱翹首以盼阮子元應邀。數日後,訊息傳開,不單是上京一處,鄰近各地好弈者聞訊即收拾行囊,催馬啟程,意在廿日前趕到上京。
阮子元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已經是七日後,離四月廿日不過還有十八日。
流香院。
人間四月芳菲盡,春日卻正好,日光穿過未掩上的木窗與撩起一半的紗帳,直照在少年赤‘裸的白‘皙脊背上。一隻纖纖素手搭在少年的臂膀上,十指指甲上塗著豔紅色的蔻丹,躺在少年身邊的女子只著貼身小衣,酥‘胸半坦,垂下的一半粉藍色紗帳迤邐垂在木質地板上。
這場景,說不出的風流香豔。
門外忽然喧囂了起來,有人大聲說話與“蹬蹬蹬”的踩著木梯上樓的聲音。
少年不滿地輕輕“嗯”了聲,似是快被吵醒了。而那女子睜開眼,睏倦地打了個哈欠,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扯了扯肚兜帶子,聲音裡帶著濃濃倦意抱怨道:“青天白日,吵什麼!”
“砰!”雕花木格門被人大力撞開,來人氣急敗壞地道:“阮小五,你——”但目光隨即撞上床上衣衫不整的女子,來人登時紅了臉,急忙道:“抱歉!抱歉!在下唐突!”言罷,立刻掩門退出,退出前又拔高聲音恨恨道:“阮小五你給我滾出來!”
那女子倒似是已經見慣此景,波瀾不驚地推了推身邊少年,口中道:“別睡了,你家來人找你了。”言罷,起身穿衣梳妝。
阮子元翻了個身,烏髮流瀉鋪了一枕,露出極風流俊俏的一張臉,眉秀如畫,淡色嘴唇潤澤,勾起一笑時最能讓少女面紅耳赤。他慢騰騰地睜開眼坐起身,雪白中衣鬆鬆垮垮,露出小半個胸膛,脖頸和臉頰上還有胭脂紅痕,開口喊了聲:“縈縈……”
玉縈剛穿好衣衫,正欲梳髮,聽見這一聲便似嗔非嗔地看了阮子元一眼,用一根玉簪簡單綰了發,為阮子元穿衣。
一刻後,玉縈開啟門,對阮修遠盈盈一禮,弱柳扶風地走了。
阮修遠立刻衝進屋,便見阮子元蹺著腿坐在桌後喝茶,雖然衣冠已整,但頸上面頰上仍有殘紅遺痕。
阮子元懶洋洋地對阮修遠點點頭,喊了聲:“三哥,早啊。”
阮修遠心中立刻升起怒火,厲聲質問:“阮小五,你這幾天都在什麼地方鬼混?”
阮子元看了眼阮修遠,疑惑道:“你今兒火氣怎麼大?我最近沒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