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六月,熱河行宮。
十四阿哥一陣風似地跑進德妃住的偏殿,拉住一個小宮女就急急問起:“可請了太醫?他們怎麼說?嚴不嚴重?”小宮女張口結舌答不上來,只是惶恐的磕頭行禮。胤禵不耐的一腳將她踢倒在地怒喝道:“額娘這裡怎麼有這麼蠢笨的奴才!還不快滾出去找個伶俐的來回話!”
小宮女不敢哭泣,悄無聲息地退了去。德妃身邊的張嬤嬤聞聲出來,見狀皺了皺眉低聲道:“給十四爺請安!”胤禵隨口應了句發“安”,便急切地詢問道:“嬤嬤,怎麼回事?好端端的額娘怎麼就病了?可有什麼大礙?”
張嬤嬤回道:“前天主子說要去廟裡為太后皇上和兩位阿哥祁福。怕是山上風大吹到了,回來說有些個頭疼,次日又有些發熱,又添了咳逆嘔吐。找太醫瞧過了,只說是風寒,又吃了性涼的東西所致,已經開了溫補的藥方,又交待些飲食事宜。主子服了幾劑藥之後已見好轉,這會子正歇著呢!”
胤禵鬆了口氣冷哼道:“全是一干奴才侍候得不盡心之過!依我說把跟著上山的奴才都給我打它幾十板子!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怠慢差事!都是額娘性子太寬厚了!嬤嬤也真是的!你是貼身侍候的人,怎地也如此大意?說什麼吃了性涼的東西,怎地也不多留些心?”張嬤嬤被他說得老臉通紅,只得連聲應是。
在德妃跟前服侍的侍女傳話:“主子醒了。”胤禵三步兩步進了內室,見到德妃時他的臉上已掛滿笑意。德妃歪在大迎枕上,勉強直起身子招呼道:“好孩子!快來額娘這兒來!”她拉著胤禵的手憐惜地說:“瞧你滿頭的汗,也不叫人擰個帕子擦擦。”張嬤嬤已知機地呈了冷帕子和冰碗子上來。
母子倆親親熱熱地說了幾句閒話,德妃輕輕咳了幾聲,胤禵握著額娘消瘦的手,沉著臉問:“額娘病成這樣,皇阿瑪有沒有來看過?”德妃看了他一眼不在意地說:“皇上日理萬機,怎好拿這些小事煩他?”胤禵撇撇嘴又問:“那四哥呢?”她搖搖頭口氣淡淡說:“你四哥在戶部當差,不得空呢!”
胤禵放在錦被下的左手鬆了又緊,緊了又松,呆了半晌勉強笑道:“額娘,您好生歇著吧,兒子去去就來!”
張嬤嬤看著胤禵急匆匆地出了門子,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德妃瞥見她的神情平平地問:“你說十四阿哥現在去哪裡了?”張嬤嬤低頭不語,過了半晌吶吶地說:“想必是去求見皇上了。”猶豫片刻終是說了句:“主子身體不適,並未稟報皇上知曉,也未通知四阿哥。他們沒來看主子也是意料中事。皇上,會不會怪罪十四爺?”
德妃眼睛微微合起,看不清眼底的情緒,只聽她平靜地聲音:“皇上以仁孝治國,我的十四阿哥為母親請求他來看我,這是孝道!皇上不會怪罪的。如果我去求他,就是不識大體!至於老四,我只說他不得空,是體諒他,他不來看我,那是他不孝順!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胤禵一心想要尋了皇帝和兄長去見額娘,繞了大半個行宮,皇帝身邊服侍的宮人只說去貴妃主子那裡了。聽了這話,他心裡騰地升起一股無名火,抬腿就往聽風閣衝去。沒想到剛繞過花牆,就見到四阿哥從悠然住所出來。額娘消瘦的臉,以及她說的那句:“你四哥在戶部當差,不得空呢!”頓時浮現在腦海裡,忍不住怒火中燒,兩步躥了出去攔住他,冷笑問:“四哥這是從何處來?又要往何處去啊?”
胤禛看到是他哦了一聲:“跟皇阿瑪回了差事,現在回住所。”胤禵仰天打了個哈哈,陰陽怪氣地說:“跟皇阿瑪回差事?也是特地給你的貴母妃問安請好吧?”胤禛皺了皺眉語氣平板:“我是兄長,十四弟何時變得這般失禮!就算給母妃請安也是應有之義!”
胤禵冷笑道:“母妃?你正經額娘病了不去瞧,反倒巴巴兒地跟個不相干的人?”胤禛肅著臉沉默良久緩聲說:“額娘病了沒有讓我知道。是她不想見我!”
胤禵見他語氣平靜,說得越發刻薄:“你不知道?你若真個關心額婦,又怎會不知道額娘身體如何?額娘不想見你?是你不想見她才對吧?莫不是因為額娘是妃,辱沒了你這先皇后養過的高貴身份?這就是你做兄長給弟弟做的表率?哈哈!你在皇阿瑪面前一副忠孝仁義的嘴臉,殊不知是個不忠不孝的偽君子!”
胤禛氣得臉色鐵青,狠狠一巴掌搧了過去,在他一字一頓地說:“你又如何?這些話如此輕易地說出來,是不是在你心裡想過幾千遍的?你忠孝仁義,那小十八是怎麼死的?別以為我不知道!若不是看在你我一母同胞的份上,你現在還能仗著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