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過家丁,他全身心的融進了那一個角色中,領會到了真正家丁的心態,面對乞丐的惡毒,面對主人的卑微,還有豪門衰弱後的世間一切炎涼。
他做過店小二,整日裡受盡了黑心老闆的氣,還得被無理客人所打罵,每天吃的是發黴的饅頭。
他到大離帝國中做過丞相,享受了那高高在上的感受,每日裡犬馬聲色,整天被人追捧,但是面對皇帝卻不得不受氣。
他做過奸臣手下的狗頭軍師,每日裡就是給奸臣出毒計,腦子裡天天想的就是怎麼去謀害別人。
他做過伙伕,搬運工,大江河上的縴夫,為人師表的老師,乞丐,甚至就是妓院裡的龜公,他都是那麼全身心的融進了每一種人生中,去感受世間的一切炎涼,去感受那種種人生中的一切收穫,去感受別人的歡喜哀樂。
而在這些年中,由於他自己徹底封印了一切力量,他也會生老病死,也會跟隨時光的流失而蒼老變化,所以,他現在的樣子,別說是沒有施展千變萬化,別人都不可能認他出來。
經歷了滾滾紅塵,種種人生之後,風傷已經看穿了世間一切,他那雙渾濁的眼睛中,充滿了真正的智慧,他的修為道行,對茫茫天道的領悟,對天地一切元氣的領悟,實在是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境界,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到了什麼境界。
他只知道,他神海中的黑白氣旋,已經徹底轉化成了一輪天地初開之時,演化萬物的真正太極之形,流轉之間,隱隱蘊涵這天地間的一切真理,而第二朵青色蓮花早已徹底盛開,已經衍生出了第三朵蓮孢,只是這第三朵卻是不知為何,也不知道吞進去了多少天地正氣,卻一直沒有動靜。
如果是在以前,他只是強行號令一切元氣的話,那麼現在,一切元氣就像從他自己身上發出來的一般,是那麼的親近,他舉手間,就可以使億萬裡內的天地元氣,星辰之力,太陽真火為他所用,已經是一氣動天地的無邊神通。
而對於二十三年前的那一場大戰,風傷已經徹底想通,風河真人雖然如此對他,有私心之嫌,可是有一部分也是為了儲存風雨樓的威名,才落到了如此地步,導致身敗名裂。
所以從今以後,他與風雨樓也是兩無牽掛,除了還儲存著對亂天子的一份師徒之情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存在。
草原之上,如同一個小老頭般的風傷,在毛驢背上搖晃著,哼著自己胡亂編的歌謠,沒有任何目的的朝前一直行走著,心靈到了近乎圓滿的地步,在他的心中,天與地就是他的家,無所謂去哪裡。
夕陽中的微風緩緩吹來,天邊隱約的出現了一團烏雲,似乎有一場大雨就要來臨,忽然之間,風傷坐下的小毛驢停了下來,在他眼前十幾丈遠的草叢中,隱隱約約的蹲著一個黑影。
風傷沒有絲毫詫異,注目朝前看去,卻是一名衣衫破爛,宛如乞丐般的老道人,嘴裡發出了莫名的傻笑,手持一根樹枝,正在不斷的撥弄著一個尺許高的螞蟻巢穴。
顯然是感應到暴風雨即將來臨,蟻巢中的螞蟻四處亂竄,將各種食物搬進洞內去,成千上萬的螞蟻都在亂糟糟的搬運東西,宛如大禍臨頭一般,而老道人卻正在不停的將那些較大的食物撥弄到洞口,等著一群螞蟻慌忙過來搬運之時,他又傻笑著將食物撥弄到較遠的地方去,正笑得不亦樂乎。
風傷遙遙盤坐在驢背上,心中忽然起了一種莫名的感覺,他感覺到天地間的一切生靈,包括他自己在內,就是這一群螞蟻,而這名老道人就是那冥冥中的主宰,想如何捉弄他們就如何捉弄他們,這些生靈的生與死,榮與衰,都只在這老道人心中一念而已。
“這位施主,不過來玩玩嗎?”老道人發著莫名的笑聲,手裡卻在不斷的撥弄著。
似乎感應到了冥冥某種存在,風傷緩緩的下了驢背,撥開草叢,行雲流水般的到了老道人身邊,隨意找了個土墩子坐了下來,淡淡的看著老道人在那裡不亦樂乎的玩弄著,也不出聲。
“施主,難道你就不想享受一下這高高在上,掌握生死的感覺嗎?”
老道人忽然發出了淡然的聲音,他渾然不顧就要來臨的暴風雨,仍然在不斷的撥弄著螞蟻巢穴。
“不想!”
風傷輕輕搖頭,輕嘆道:“一切生靈種種,都有自己的道路,何苦呢?何必呢?”
似乎從風傷的話中聽出了某種意思,老道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樹枝,稍稍有點詫異的回過頭來,呆了半晌後,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好,很好,一切出自本心,按照自己的心靈去做才是最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