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沒有答應我。”方步亭輕輕握住程小云的兩隻手,輕輕將頭離開了她的胸。
“答應你什麼?”程小云嘴角掛著笑,眼裡卻閃著淚花,“孟敖和孟韋都叫我媽了,兩個不要命的兒子,再加上你和姑爹兩個連兒女都管不住的老孩子,這個家,這個時候叫我走?真像孟韋說的那樣,我跟著你是因為你有錢?”
方步亭望了她好一陣子,臉上慢慢有了笑容:“再賢惠的後媽也還是會記仇啊。”突然,他掀開了琴蓋,“離開重慶就沒給你彈過琴了。來,趁那兩個認了你卻不認我的兒子都還沒回。我彈你唱。”
程小云這次拉住了他的手:“還是先把姑爹叫回來吧,也許他弄到了糧食,孟敖回來也好說話。”
方步亭:“糧食是種出來的,不是弄出來的。姑爹他也不是神仙啊。”說著固執地抬起了兩手,在琴鍵上按了下去。
琴鍵上流淌出了《月圓花好》的過門。
《月圓花好》的鋼琴聲淌進了空空蕩蕩的帽兒衚衕,一輛黃包車流淌過來,在一家四合院門前停住。
遮陽蓋的車上就是謝培東,長衫墨鏡,提包收扇,飛快地下了車。
院門立刻為他開了,又立刻為他關了。
“培東同志!”
謝培東的左手剛取下墨鏡,便被院門內那雙手緊緊地握住了。
“月印同志!”謝培東的右手還提著包也立刻搭上去,同樣用雙手緊緊地握住來人。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琴聲、歌聲:
浮雲散,明月照人來……
方步亭的琴聲,程小云的歌聲。
團圓美滿,今朝最……
琴聲歌聲,此刻都彷彿是在為謝培東和那個月印同志遙唱。
那“月印同志”竟如此年輕,三十不到。一手仍然緊握著謝培東,一手已經接過了謝培東手裡的提包。這位“月印同志”便是中共北平城工部負責人張月印。
“中石同志的事,您的處境還有方孟敖同志的情況,老劉同志都向我和上級彙報了。進去談吧。”張月印攙著謝培東並肩向北屋走去。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琴聲、歌聲:
……
雙雙對對,恩恩愛愛,
這園風兒,向著好花吹,
柔情蜜意滿人間……
——曲未終,琴已停!方步亭雙手一動不動壓在鍵上。
程小云的嘴虛張在那裡。又是沉默。
程小云:“洗個臉吧,我給你盛粥去。”
“是該吃點東西了!”方步亭倏地站起,“我那個大兒子說不準就要來審我,總得有點力氣。”說著向餐桌走去。
帽兒衚衕那家四合院北屋內。
四方桌前,朝門的方向沒有椅子,靠牆和東西方向有三把椅子。張月印沒有坐上首的位子,而是坐在打橫的西邊,面對坐在東邊的謝培東。
隔壁房間若有若無,似有電臺的發報機聲傳來。
張月印雙臂趴在桌上,儘量湊近謝培東,聲音輕而有力:“方孟敖同志的飛行大隊,您領導的金融戰線,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至為重要。華北局直至黨中央都十分關注你們。”說到這裡他停了一下,“對中石同志的犧牲,上級特別惋惜……”
“我有責任。”從來不露聲色的謝培東,現在面對這個比自己年輕二十多歲的月印同志竟再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沉痛,“中石同志的死……”
“現在不要談責任。”張月印立刻把話接過去了,“我們已經失去了中石同志,不能再讓您有任何閃失,還有方孟敖同志。今天我來跟您商量的兩個重要問題,都跟您和方孟敖同志密切相關。一是如何面對國民黨很可能即將發行的新幣制問題;一是怎樣和方孟敖同志重新接上組織關係,在關鍵的時候率部起義的問題。”
第44章戀人關係
北平市民調會總儲倉庫大門外。
大門前沙包上,馬漢山不知何時已經被警衛押下去了,現在站在上面的是方孟敖和李宇清。
喇叭已經在李宇清的手裡,他在說最後一個問題了:“關於同學們提出的第五個問題,鄙人也代表李副總統和傅總司令答應大家。”
從清晨到黃昏,又飢又渴、炙烤了一天的學生這時都露出了勝利的興奮,人群中有人發出了歡呼,但很快又被別的同學阻止了。大家這時已經透過方孟敖接受了李宇清。
李宇清接著說道:“民食調配委員會的賬不但政府應該徹查,民眾也有監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