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的秋夜,京城四處顯得格外安靜。
皇帝陛下暫且沒有對此次叛亂下定論,甚至沒有讓刑部和大理寺著手審訊參與叛亂的臣子,但所有的人都知道這只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不僅百姓們甚少在街上流連,就連那些平日裡最喜歡四處遊蕩的紈絝也早早歸家,不敢在外惹是生非。
更不用提朝中的官員,尤其是那些過往不甚乾淨的,幾乎若驚弓之鳥一般戰戰兢兢。
然而,再緊張的氣氛也阻擋不了流言的傳播。
據說廢太子被抓獲了,鎮南將軍穆堅死了,三位皇子全被圈禁,裴皇后命懸一線,德妃賢妃閉宮自省,四大營計程車兵們在京郊亂作一團,雲霓山莊據說堆滿了屍體……
種種訊息交織在一起,誰也分辨不出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而此時的皇宮比任何一個地方都更加安靜,各宮的妃嬪都早就關了宮門,連爭寵的心思都暫時息了。
其實絕大多數人都不清楚事情真相,尤其不清楚鳳翔宮中的皇后娘娘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她病得很重,而且陛下還把鳳翔宮裡所有的宮人都遣走了,莫不是得了時疫?
可要是得了時疫肯定就不會讓她回宮,直接在宮外養病豈不乾淨?
所以多半還是犯事兒了,畢竟看那架勢陛下真像是要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宮。
然而她們又沒有聽說皇后娘娘犯事兒的確切訊息,而且看威遠侯府依舊風光,一點也不像是要倒黴的樣子。
不看還好,簡直是越看越亂。
為了避免遭受池魚之殃,最好的辦法就是什麼都不打聽,離是非之地鳳翔宮越遠越好。
所以今夜一乘小轎悄無聲息地被抬進鳳翔宮這件事,並沒有驚動皇宮中任何一個不該驚動的人。
小轎如同那一日的龍輦一樣,直接被抬到了正殿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永泰帝有意為之,今夜陪同宇文昊前來鳳翔宮的正是那日在雲霓山莊被他踢傷的御前大總管劉順。
他掀開轎簾,用太監獨有的嗓音道:“殿下請吧。”
對於這種龍遇淺灘虎落平陽的滋味,宇文昊這些年經歷的已經太多,他面無表情地走下了小轎。
鄭嬤嬤是早就得到訊息的,在他們到達之前就已經把大門敞開。
宇文昊頓住腳,抬眼看了看正殿門頭掛著的牌匾,心中酸苦不已。
這裡曾經是李氏王朝十數位皇后的寢宮,也是他的母后從前居住過的地方,兒時他也幻想過將來他的妻子會成為這裡的女主人。
可惜這一切早已經煙消雲散了,而且很快便會連蹤跡都尋不到。
他一甩衣袖,邁開大步走進了正殿。
劉順朝那兩名抬轎的小太監一揮手,兩人趕緊上前一人一邊拉住了正殿大門,又一起用力合上。
沉重的關門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震懾人心,高坐在鳳座上的裴皇后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捶了一下。
今日的不同於昨日,殿內的浮塵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在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富麗堂皇。
裴皇后穿戴的是當年封后時那一整套大禮服,華美的服飾和這座大殿相得益彰。
可惜她的身體尚未恢復到最好的狀態,濃重的脂粉也掩蓋不住臉上的憔悴。
她閃目看向那絕世容光風度翩翩的男人。
縱然早已對他死心,而且做好了要他性命的準備,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卻依然會為了他而悸動。
然而這一點悸動根本無法動搖她那顆冷硬堅定的心。
她用最平和的聲音道:“殿下,您來了。”
宇文昊在裴皇后身前五尺處停下,眼神中沒有出現分毫像從前那樣的欣賞之色,而是一片淡漠。
“皇后娘娘。”他微微躬身,算是表示了一下基本的禮貌。
裴皇后很不習慣這樣的宇文昊,而且,如果他今晚一直是這種狀態,她根本無法尋到機會下手。
她有些虛弱地往椅背上靠了靠,輕輕撫了撫袖口精緻的刺繡,悽然道:“這大概是我最後一次穿戴皇后的服飾了……”
換做幾日前宇文昊聽到她這樣的話,肯定會用最溫柔的語氣好好安撫她一番。
可惜如今的他哪裡還有心情去哄女人,而且還是應宇文昭的要求必須羞辱的女人。
他淺淺一笑道:“早就不該穿。”
裴廷瑜眉頭一皺:“什麼?”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