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朝奉漏算了你,這可真是他的一個失招。他自詡跟隨許一城多年,對你們許家人的秉性,還是不太瞭解。”劉一鳴呵呵笑道,緊接著又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此役失敗以後,老朝奉定然會隱姓埋名,躲藏起來,現在恐怕已經尋不到他了。”
我看了一眼藥來的屍體,冷冷說道:“我只希望,在我找到他之前,他不要老死就好。善終對他來說,太奢侈了。”
“劉掌門,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
“哦?請說。”
“讓鄭國渠買走青銅鏡的人,是您吧?”
劉一鳴捋髯微笑,卻不置可否,神秘莫測。
“許桑?”
一聲怯怯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我轉過頭去,看到木戶加奈向我走來,她似乎對我十分畏懼,不敢接近:“許桑,你覺得我的祖父,是否因為這個原因,才鬱鬱寡歡,以至抱憾終生?”
我明白她的意思。木戶教授回到日本之後,對佛頭之事表現得非常低調,十分反常。我估計,他肯定是相信了老朝奉的話,認為佛頭是假的,這才變得十分失落。
“你會恨我的祖父嗎?”她問道。
“不會。他畢竟是一個學者,雖然被‘支那風土會’利用,但還有著良心和道德。如果不是他將兩本筆記交還給許家後人,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了。”
聽到我這麼說,木戶加奈展露出了開心的笑容。她走到我跟前,雙臂伸開,環抱住我的脖子,雙唇在我的嘴上輕輕一點,立刻遠離。
“那麼我總算是做對了一件事。感謝您一直以來的照顧。再見了,許桑。”
木戶加奈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倒退著離開。我想阻止她,可是身體卻動不了。佛頭的真相,在我們之間豎起了高大的藩籬。我明白她的意思,木戶家和許家的千年恩怨,就此終結,不該再繼續糾葛下去。
“加奈!謝謝你!”我第一次大聲喊著她的名字。木戶加奈默然回首,微笑回應,然後轉身跟日本大使一起離去。她的背影,深深印在我的眼眸裡。
此時宴會廳裡已經徹底亂了套,有人發現藥來居然服毒自盡,又是尖叫,又是拍照;有的人想搶先出去發稿子;有的人卻想拼命湊近,想瞻仰一下玉佛頭。幾位大領導圍在一起,輕聲討論著。黃克武守在佛頭一旁,如淵渟嶽峙,把一切試圖靠近的人都一一轟開。
“小子,我孫女呢?”他忙裡偷閒地問了一句。
我還沒回答,忽然一陣香風撲來,然後一個紅色的影子撲到了我的懷中,衝擊力之大,差點讓我把佛頭撞倒。我拼命抱住她,卻覺得胸前被硌得生疼,一低頭,看到那一枚青銅環,正夾在了我們兩個之間。
“你跑不掉了。”她說。
尾聲
一陣嘟嘟嘟嘟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宴會廳內響起,我一低頭,看到藥不然的大哥大顯示有來電進入。我讓煙煙鬆開手,按動接聽鍵,裡面傳來老朝奉的聲音。
“喂。”
“別餵了!”我對著電話說道,“藥不然呢?叫那個膽小鬼來聽電話!”
“他就在我身邊,不過不方便接電話。”老朝奉還是那一副悠然自得的語氣,絲毫不見沮喪,“小許我果然沒看錯你,你真是個有膽識、有見識的年輕人,不愧是許一城的後人。”
“少廢話!你的圖謀已經破產了!”
“呵呵,沒想到許一城從一開始,就把我算計進去了,居然用了包玉術。除了你這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誰敢拿錘子去敲玉佛。這次是我輸了,輸給了你們祖孫二人。”
“這是因為邪不勝正。”我冷冷道。許家犧牲了三代人,才終結了這段公案,代價實在是高得有些驚人。
“這次你贏了。不過我倒要看看,你和這抱殘守缺的五脈到底能堅持多久。”
“我會抓到你;我會扼斷那條贗品暗流;我會找到那本《支那骨董賬》,把那些流失的文物都一一找回來。”
我一字一句地說給老朝奉聽。他聞言大笑:“哈哈哈哈,你的決心很好,我忽然很期待,咱們這千年的恩怨,會以什麼樣的方式結束。”
“千年?”
“嘿嘿,年輕人,你看了木戶筆記,還想不起來麼?當年守護明堂的,可不只是許衡一個。”
電話從掌中滑落,身體瞬間變得冰冷。我想起來了,當年守衛明堂的衛士一共有兩個人,統領叫許衡,他還有一個副手。副手的名字,叫做魚朝奉。
我看向佛頭,重生的玉佛頭依然雍容,眉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