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的說:
“立德,茶園的情況怎樣?我一個月之內要收一批茶,行嗎?我接了日本的訂單。”
“什麼訂單?”
“雀舌。”
“哈!”對方笑著。“我只好站在茶園裡呼風喚雨,然後對著那些茶樹,吹口仙氣。叫:‘長!長!長!’看它們長得出來不?”
“別說笑話,你倒說一句,行還是不行?”
“行!”對方斬釘斷鐵的,爽快俐落的。“這可是你說的,立德,到時候採不來,我可要找你!”
“放心吧,霈文,什麼時候誤過你的事?”
“那麼,晚上見!”
“等等!”
“怎麼?”
“伯母叫你回家吃晚飯!”
“哦。”柏霈文結束通話了電話,望著趙經理,點點頭說:“就這樣,我們接下了。”
“這位高先生,可真有辦法啊!”趙經理忍不住的說。“茶樹好像都會聽他的話似的。”
“他是專家呀!”柏霈文說。“還有別的事嗎?”
“這些合同要簽字。勝大貿易行朱老闆請你星期六吃晚飯,打過七八個電話來了。”
“勝大?銷哪裡?”
“東南亞。”
“我們原來不是包給宏記的嗎?你把宏記的合同找出來給我看看再說。其實宏記也不壞,就是付款總是不幹不脆,他上次付的是幾個月的期票?”
“六個月。”
“實在不太像話,合同上訂的是幾個月?”
“好像是三個月。”
“你先把合同拿來,我看看吧。”柏霈文接過了單據,一張張看著,趙經理轉身欲去,柏霈文又喊住了他。“等一下,趙經理。”
“柏先生?”
“我看到鍋爐房裡的工人好像苦得很,溫度太高了,你通知張會計,給機器房裝上冷氣機,費用列在裝置項內,馬上就辦,越快越好。”
“好的。”趙經理笑了笑。“不過這樣一來,大家該搶機器房的工作了。”趙經理退出了房間,柏霈文靠進椅子裡,開始研究著手裡的幾張合同,他勾出好幾點要修改的地方。正要打電話找張會計來,忽然看到一群女工緊緊張張的從視窗跑過去,同時人聲嘈雜。他吃了一驚,站起身來,他開啟房門,看到大家都往曬茶場跑去,他順著大家跑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簇人擁在曬茶場中,不知道在看什麼。他抓住了正往場中跑去的趙經理,問:“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有個女工在曬茶場上暈倒了。”
“暈倒了?”他一驚,迅速的向曬茶場走去。烈日如火般的曝曬著,曬茶場的水泥地被曬得發燙,他從冷氣間出來,更覺得那熱氣蒸人。這樣的天氣,難怪女工要暈倒,在曬茶場上的女工應該輪班的,誰能禁得起這樣的大太陽曝曬?他衝到人群旁邊,叫著說:“大家讓開!給她一點空氣!”
工人們讓開了,他走過去,看到一個女工仰躺在地下,斗笠仍然戴在頭上。斗笠下,整個面部都包在一層藍布中,只露出眼睛和鼻子,手腳也用藍布包著,這是在太陽下工作的女工們的固定打扮,以防太陽曬傷了面板。柏霈文蹲下身來看了看她,又仰頭看了看那仍然直射著的太陽。他知道,現在最要緊的是把她移往陰涼的地方,然後解除掉那些包紮物。毫不考慮的,他伸手抱起了這個女工,那女工的身子躺在他的懷裡,好輕盈,他不禁愣了一下。把那女工抱進了自己的房間,他對跟進來的趙經理說:
“把冷氣開大一點!快!”
趙經理扭大了冷氣機,他把那女工平放在沙發上,然後,立即取下了她的斗笠,解開了那纏在臉上的布,隨著那布的解開,一頭美好而烏黑的頭髮就像瀑布般披瀉了下來,同時,露出了一張蒼白而秀麗的臉龐。那張臉那樣秀氣,柏霈文不禁怔住了,那高高的額,那彎彎的眉線,那闔著的眼瞼下是好長好長的兩排睫毛,鼻子小而微翹,緊閉的嘴唇卻是薄薄的,毫無血色的,可憐兮兮的。他怔了幾秒鐘,就又迅速的去掉她手腕上的布,再解開她襯衫領子上的衣釦,一面問趙經理:“這女工叫什麼名字?”
趙經理看了看她。“這好像是新來的,要問領班才知道。”
“叫領班來吧,再拿一條冷毛巾來。”
領班是個三十幾歲,名叫蔡金花的女工,她在這工廠中已經做了十幾年了,看著柏霈文,她恭敬的說:
“她的名字叫章含煙,才來了三天,我看她的樣子就是身體不太好,她自己一定說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