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的死屍,饒是胖子神經大條也被唬了一下,微一愣怔才叫水手們取了粗布來裹著手,翻檢屍體。
片刻之後他報告:“死者男性,約莫三十五歲到四十歲,屍身長五尺一寸,水泡發脹厲害,五官容貌辨識不清,獨見頷下有須。周身並無明顯傷口,唯腰部有痕,想是水泡發脹之後被褲腰帶勒的,腳趾頭之間夾著一小截草繩,可能是水上漂的稻草偶然纏裹。”
秦林點點頭,胖子經過訓練已經具備基本的法醫能力了,只不過他的推斷顯然有誤。
他用一根筷子把屍體腳趾頭之間的草繩扒拉出來,翻撿給眾人看:“你們覺得這像什麼東西?不少朋友的腳上都有哦。”
人人都低頭往自己腳上看。
江家三兄妹穿的朱履,江府僕役家丁穿的粉底皂靴,而船伕們都穿著草鞋。
眾人恍然大悟:“原來是草鞋鞋子被水泡散沖走,只剩下夾在大腳趾頭和第二根趾頭之間的草繩”
可這又說明什麼?似乎只能證明屍身確實落水已久,連草鞋都泡散了。
江紫燦若晨星的眼睛,因不解而變得迷離。
“屍體很乾淨啊,乾淨得過分了……”秦林意味深長的說著。
眾人不明所以,都以為他是說屍身上沒有衣服,幾名老水手都稟道:“長官,像江裡面的浮屍,十個有九個是沒有衣服的,因為屍身被水泡脹,衣服全被繃開,就順水沖走啦”
剛才這些人還把他當作行船的老手,哪知他突然變成了“羊牯”,不禁大為失望。
秦林仍是高深莫測的笑著:“被泡了這麼久,真的就這麼光溜溜的?口鼻、糞門等處……”
眾船伕愣怔著,只有一位年紀最大,鬍子都白了的老船伕揪著鬍鬚苦苦思索。
“哦,對了”老船伕突然一拍大腿,驚叫道:“沒有生綠苔,對,凡水漂屍口鼻等處必生綠苔,這具屍體竟然沒有——天吶,不是幾十年的老行家怎麼曉得這個?”
江中的船伕嫌不利,一般不肯打撈屍體,所以除非幾十年的老資格老行家,決不會知道水漂屍七竅必生綠苔。
船伕們敬畏的看著秦林,只覺得戲臺上演的什麼包龍圖,恐怕也不如這位錦衣百戶厲害,要知道就連很多在江上走了十年、二十年船的老行家,都不知道這一點呢
“實際上不是沒有綠苔,而是綠苔很少很淡,”秦林先做了解釋,繼而提出疑問:“屍體腐爛到如此程度,證明拋入江中很久了;但秋季只消兩三天就會長出許多綠苔,它卻只有極少的一層,這又是為什麼呢?”
眾人苦苦思索的時候,秦林又用筷子撥拉著從屍體腳趾頭間取出的那一小截草繩。
江紫思維最敏捷,她身為待嫁閨中的女子,不好意思去看屍體,便望著江面出神,無意間看到江邊漂過的一片浮萍,她腦中靈光一閃,恍然大悟,衝著秦林道:“綠苔,是不是隻有在江面上才生?”
秦林暗自佩服這偽娘極其聰明,但他依舊沒有回頭看一眼,只是點頭道:“不錯。”
就像後世的女生喜歡看恐怖片,女人天生對這些驚悚的東西感興趣,秦林雖不怎麼搭理江紫,江紫卻極其興奮,自顧自分析著:
“那麼,這人落入江中之後,泡了很久,但始終沉在江底,直到前兩天甚至更近的時候才浮起來,所以口鼻等處才沒有綠苔;但秦兄剛才又說了,這具水漂屍腐爛成如此地步,至少七八天之前就該浮上水面了
——我知道了它腰間的勒痕不是褲腰帶勒出來的,而是拴著什麼重物叫它沉在江底,直到屍身越來越脹大,拉扯的力道增大,加上江水侵蝕,繩子斷掉,它才浮到了水面,被我們發現”
“對呀,我怎麼沒想到?”陸遠志苦惱的揉了揉胖臉,下意識的看了看江紫,只見她星眸中光彩閃耀,紅潤的嘴唇微微張開形成了極其誘人的弧度,陽光斜照雪玉般的臉龐,顯出端莊美麗卻又無比誘人的輪廓……
不能看,不能看,會被秦哥打的陸遠志自言自語的,趕緊挪開了目光,忽然之間他有點懷念可以隨便說笑打鬧的女兵甲了,雖然她的態度總是很兇……
秦林完全同意江紫的分析,確實屍體入水的時間在半個月以上,才被泡得如此發脹,但因為腰間被拴上了重物沉在十幾二十米深的江底,又冰冷又照不到太陽,藻類無法進行光合作用,所以便沒生多少綠苔。
直到最近幾天,發脹的屍身浮力越來越大,栓重物的繩子又被江水侵蝕,終於屍體擺脫了重物,漂浮到江面,把它生前的冤屈暴露於光天化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