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各地趕來的中小客商,都不是這場貿易盛會的真正主角。
真正的大宗貿易,還得看財雄勢大的海鯊會和五峰海商。
就在聖因寺前面的一大片空地上,面對面的搭起了兩座大綵棚,柱子描金,橫樑扎著綵緞,棚前舞著獅子,鑼鼓喧天。
西邊一座綵棚是海鯊會的,棚前一溜兒站著黑衣大漢,一個個橫眉立目活像要吃人——也許旁人要問這是做生意呢還是搶錢,就不怕嚇走商客?殊不知海鯊會歷年都是如此,或許是以這種方式來提醒商客們某些需要格外注意的資訊。
東面的綵棚則屬於五峰海商,風格與西邊截然相反,門前七八名妙齡女子,穿了的袍子、日本的和服,還有佛郎機女人那種把腰身勒得緊緊的裙子,鶯鶯燕燕香風撲鼻,直教人目眩神搖。
貿易盛會確實有不少外國客商前來,但攜帶家眷的就少之又少了,五峰海商出這一招立刻就吸引了人氣,特別是內地過來的客商,都好奇的圍過來看熱鬧,覺得大開眼界。
相比之下,海鯊會這邊就顯得門庭冷落車馬稀了。
陳白鯊坐在棚中的太師椅上,幾名心腹手下替他端茶倒水,瞥了眼對面綵棚裡侍女環繞的金櫻姬,他冷笑一聲:“哼哼,想和我鬥,你還嫩了點!商人重利,靠女色能引來眼球,可引不來銀子!”
以趙海馬為首,幾個海鯊會的心腹干將哈哈大笑。
他們並不著急,因為五峰海商那邊的人氣雖旺,卻是看熱鬧的多,沒有幾個商客走進那座綵棚去進行商貿洽談,相反,倒是有不少人惴惴不安的回頭張望,打量海鯊會這邊的動靜。
海鯊會心狠手辣,又有官府勢力從背後撐腰,可不是好惹的呀!
前年一個不信邪的海商沒有買海鯊會的高價瓷器,自己從景德鎮收購了一批就裝船出海,結果遇到了“海盜”,全船人被殺得乾乾淨淨。
去年有四川過來賣蜀錦的商客,自恃有舉人的功名就沒把海鯊會當回事,把大批蜀錦賣給了五峰海商,這次五峰海商的船倒沒有出事,但那商客還沒走到鎮江,就被“土匪”打劫,不僅賣貨所得的銀子被洗劫一空,人也被砍成了十七八塊。
這樣的事情,在商客中間廣為流傳,並且絕對不止這麼一次兩次。
錢再多,也要留著命來花呀,人財兩空的蠢事,商客們是不會去做的。
儘管傳說新任提督市舶太監黃公公和東廠派駐杭城的霍領班都是五峰海商的人,當街就叫海鯊會會首陳白鯊大大的丟臉,但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們心頭還得多掂量掂量……
五峰海商的綵棚裡頭,負責收購和批發大宗貨物的掌櫃在前面一溜兒擺開,後頭兩張椅子上金櫻姬和秦林並排而坐。
對於叫好不叫座的情況,秦林並不怎麼在意,他一邊慢慢品茶,一邊從背後欣賞著姑娘們的表演,時不時還要哼段小曲。
“秦長官倒是悠閒得很哪!”金櫻姬嗔怪的翻了翻白眼,揶揄道:“你說的什麼美女促銷、眼球經濟,好像沒什麼效果呢。”
秦林翹著二郎腿,伸手在美人兒細膩白皙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稍安勿躁。嘿嘿,看來海鯊會積威不小,單在大街上折辱一番,還沒能打消各路商客的疑慮,咱們再等等,會給他們一個驚喜的。”
驚喜來了!
鑼鼓陣陣、馬蹄聲聲,錦衣衛緹騎身穿飛魚服、腰挎繡春刀,騎著高頭大馬列隊而來,兩乘大轎緊隨其後,又有十數名尖帽褐衫白皮靴的東廠番子前後簇擁,當真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這陣勢一看就知道是權勢極大的大太監和東廠紅人到了,正在觀看海外美女歌舞的商客們吃了一驚,全都低著頭讓開,雙眼卻直往兩乘大轎上瞟,心頭不停的尋思:難道是提督市舶太監和東廠領班親自前來?這面子未免也太大了!
果不其然,從轎子裡下來的正是身穿高階太監緋色袍服的提督市舶黃公公,以及圓帽、粉底皂靴、一襲褐色直身,凶神惡煞的東廠領班霍重樓。
兩位下轎之後第一個動作就是瞧著西面海鯊會的綵棚,鼻子裡重重的冷哼一聲,接著轉過來看看東邊五峰海商的綵棚。霎時變得喜笑顏開。
“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金櫻姬大喜,有提督市舶太監和東廠領班親自前來站臺打氣,這面子可算給足了,她立刻起身準備迎出去。
秦林卻把她拉了一把,笑嘻嘻的道:“慢點。驚喜嘛,這還算不上,只是道開胃菜。”
老黃和老霍這兩盤開胃菜快要走到門口了,秦林才和金櫻姬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