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舊。”話雖說得漂亮,聽聞宋媽媽和白芍說要去殺一隻雞做酒席,卻又斬釘截鐵地拒絕,“不用勞煩各位,本王還有事,片刻就走。”
從有姝被人抱入懷中那刻開始,他的內心就像塞滿了滾燙的石頭,既堵得慌又燒灼得厲害,隨便按按胸口也覺得疼痛難忍。
宋氏戀戀不捨地看著對面的兒子,聞聽此言連忙道,“不敢耽誤王爺,將有姝留下便罷。”有三王爺在,母子相處難免拘束,故而她巴不得對方趕緊走,言辭間竟忘了禮數。
姬長夜眸色漸冷,語氣卻十分溫和,“有姝乃本王的左膀右臂,本王身邊可少不了他。今日便不多留了,改天再來也是一樣。”
宋氏張口欲言,對上三王爺深不見底的眼眸卻瑟縮了一下,只得強笑點頭。
有姝壓根沒注意到主子和母親的暗潮洶湧,見桌上的竹籃裡擺著一件縫補中的衣服,便主動拿起來穿針引線。
雖說姬長夜頗有積蓄,暗中也擁有許多人脈,但蕭貴妃遣了幾個探子時時監視,故而他並不敢露富,頭幾年有太后賞賜的銀兩可用,後幾年便不得不裝窮,日子越過越緊巴,別說錦衣華服,打了無數補丁的衣衫鞋襪也捨不得丟,直穿到不合身為止。且不提上輩子修煉到滿點的生活技能,寄宿在開元寺時,這些縫縫補補的活兒有姝也沒少幹,因此動作十分嫻熟。
宋氏見狀,越發感到心疼。她的兒子原本該是貴族公子,現在竟捻著針線,幹這些婢女才幹的活兒,可見從小到大沒少受苦。都怪她,護不住兒子,所幸現在離了王家,終於可以補償一二。
思及此,宋氏連忙奪過針線,柔聲道,“快放下,這些不用你幹。回了家,你就是孃的心肝肉,只管坐著就好。”話落從籃子裡取出一根繩索,在少年身上比劃,“娘給你量量尺寸,做幾套衣衫。夏日將盡,該換秋裝了。”
有姝反射性地躲了躲,有些不習慣宋氏的親密。宋媽媽見狀連忙勸和,“少爺您別怨夫人,夫人無時無刻不在唸著您。您從小到大的衣裳鞋襪,她全都估摸著尺寸做了出來,只恨林氏心毒,竟半件都不準夫人帶,全一把火燒了!”
有姝不再躲避,主動伸展胳膊讓宋氏丈量。這一片慈母心腸,他不能,亦不願辜負,睇見對方額頭的傷疤,禁不住用指尖輕輕一觸,問道,“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不小心磕傷了。”宋氏連忙握住兒子指尖,久久不放,然後順著骨節分明的手指摸上纖細的手腕,感懷道,“你太瘦了,該好生補補。娘最擅長做藥膳,早晚將你補得白白胖胖的。”
有姝掙了掙,沒掙開,只得隨她去。兩人手握著手,聊了聊彼此近況。
姬長夜靜靜喝茶,低垂的眉眼卻籠罩著一片鬱色。才剛見面就又摟又抱,又揉又捏,眼下,竟連“心肝肉”也說了出來。要真是心肝肉,能十五年對有姝不聞不問?要真是心肝肉,能不盡早離開王家去尋找兒子?現在卻這番作態,真是笑話!
我好不容易將有姝養大,怕他冷了,怕他餓了,怕他誤了前途與終身。我為他籌謀一切,甚至連腳下的道路也一併鋪好,只但願自己走後他能過得平安康健。若真要論起來,他該是我的心肝肉,什麼時候輪到你宋氏心疼?想著想著,姬長夜越發心緒難平,放下茶杯問道,“什麼時辰了?”
“回主子,未時三刻。”站在門口的阿大看了看院中的樹影。
“七皇弟還在聽雨軒等候本王,這便走吧。”姬長夜一刻都不想多待。
與七王爺的會晤不是明日嗎?阿大、阿二心中疑惑,面上卻分毫不露,立即去院外牽馬。
有姝不知道該如何與宋氏相處,正尷尬得緊,這會兒不免暗鬆口氣,連忙拽住青年衣袖,亦步亦趨跟上。打從出生那天起,他就沒見過宋氏一面,若是個普通少年,沒準兒會貪戀…母愛,但他帶有前世記憶,又對以往的父母極為留戀,乍一見面,其實並未感到激動或不捨。
他願意照顧宋氏,但要培養出真正的母子之情,卻還需一個漫長的過程。
宋氏見兒子要走,眼淚立刻決堤。但她知道自己沒阻攔的資格,哪裡會有母親因為一個荒誕的夢就把兒子扔在外面整整十五年?便是有再多理由,也解釋不過去。她將人送到門口,欲言又止。
姬長夜被少年拽住時,焦灼的內心像下了一場綿密春雨,又是潤澤又是偎貼,沉鬱的眉眼緩緩舒展,忖道:終究是我手把手養大的孩子,即便見了親人,卻還是向著我的。
卻沒料剛走到門口,有姝竟又繞了回去,捲起衣袖道,“主子能否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