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敲登聞鼓。”這話卻是對看熱鬧的人說的。
小紙人真心實意地跪伏拜謝,又拱手道,“有勞各位。”竟真的打算去敲登聞鼓伸冤。
路人見他模樣十分可愛,動作也活靈活現,頓時一點兒也不覺得害怕了,反倒紛紛往前擠,搶著道,“隨我來,隨我來,你人小,拿不動鼓錘,我幫你敲!”邊說邊浩浩蕩蕩走遠,還有幾個在鬼醫大人的示意下把壯漢也一塊兒扛去。
府臺聽見鼓聲連忙出來檢視,問了一圈也找不見苦主,還是在皂隸的指點下才發現跪在堂下的小紙人,當時驚得官帽都掉了,待聽說這是鬼醫大人的傑作方緩過氣兒來,再看紙人竟有種膜拜之感。把魂魄移到死物之上為自己伸冤,這等手段簡直通天了!
府臺不敢怠慢,自是以最快的速度審理了此案,判決一下,紙人就化成一團赤紅的火焰飄上半空,片刻後變成灰燼撲簌簌落下,應是心願已了轉世投胎去了。圍觀眾人又是一陣膛目結舌,末了懷著滿心的敬畏與狂熱陸續離開。鬼醫大人不但法力高深,品德也格外貴重,有他坐鎮滄州,魑魅魍魎哪裡敢作亂?
但他們萬萬沒料到,有姝的目的卻並非震懾,而是竭力吸引各路魑魅魍魎的到來。處理完壯漢,他這才入了內堂,檢視兩名女子的情況。路人無法靠近,只得擠在門口望洋興嘆。
之前暈倒的那名女子已經醒來,正與家人低聲交談,臉色看著十分紅…潤,雙目也湛然有神,不像得病的樣子。見了鬼醫,她蹲身道,“大人,我身體暫且無恙,您先為這位嫂子診治,待來日我感覺不適再求醫不遲。”話落竟轉身欲走。
其家人似乎有話要說,念及荷包裡為數不多的幾兩碎銀,只得妥協。改日就改日吧,還能再攢點診金,萬一女兒回去之後一直沒發病,這筆錢也就省下了。
沒病的話還來看什麼醫生?周妙音探過她脈搏後感覺沒問題,於是頷首同意。
有姝卻似笑非笑地道,“可是現在已經遲了。”話落手掌隔空拂過女子面龐,就見她五官慢慢扭曲移位,竟形成一張全新的,陌生的臉。
“你是誰?你不是我家小翠!小翠呢?你把她弄到哪兒去了?”女子母親猛然將她推開。
周妙音也嚇了一跳,一會兒看看女子,一會兒看看宋掌櫃,然後開始撕扯自己頭髮。敗了,敗了,她徹底被這個詭異的世界打敗了!剛才大變薑餅人也就罷了,現在竟連活人都能眼睜睜地不見,這裡面究竟有什麼玄奧?
“求宋掌櫃解惑!”她崩潰地大喊。
有姝從未見周妙音如此失態過,表情有些愕然,末了耐心解釋,“她之前的確誤食了水莽草,以至於毒性入體,你的診斷並未出錯,療法也是正確的。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水莽草也分兩種,一種是普通植物,一種則被水鬼寄生。水鬼唯有找到替身方能投胎,但附著在水莽草中的水鬼卻格外不同,他們只需引誘凡人吃掉這株毒草,就能慢慢搶奪此人的身體,然後藉由障眼法逐漸改變相貌,從而省去投胎轉世這一環節。你也知道,投胎之前先要受閻王審問,然後根據生前所為判定入六道中的哪一道。水鬼要想轉世,必要害人,故而常常先入畜生道受罪,運氣好的話下一世就能為人,運氣不好等個幾百上千年也有可能,是以,這佔體之法就成了他們的捷徑。”
周妙音越聽越崩潰,頭髮已被扯得散亂不堪。死了要投胎,投胎前要受閻王審問?她還真不知道!
有姝定住女子,在她驚恐不安地瞪視下從袖袋裡摸出一枚驅魂符,繼續道,“如果這次讓她走了,回去之後她慢慢吞噬掉原主魂魄便再也無力迴天。這是一枚驅魂符,吃下後你們立即帶她回家,用紅線將她四肢栓在床柱上,睡上一天一夜即可。”
其家人自是千恩萬謝,連忙把符籙塞進女子嘴裡,待她暈倒才敢上前攙扶。這一幕讓另一名女子及其家屬看得心驚膽戰,想要上前詢問,卻又不自覺往牆角里縮。能被鬼醫大人攔住,可見她得的絕不是小病小痛,難道是肚子裡的孩子出了問題?
周妙音也想到這一茬,不禁朝女子五六月大的孕肚看去。
“你隨我進去,閒雜人等不得入內。”有姝率先踏入內室。
女子死死攏住自己碩大的肚皮,顫聲道,“大人,我究竟得了什麼病?”亦或者撞了什麼邪?
“這一胎不能要。”有姝說話從不拐彎抹角,所以很有些招人恨。
周妙音極為理解女子的心情,非要刨根問底,“為什麼不能要?她過門七八年才有了這個孩子,若是被你打掉,她該怎麼向夫家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