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憲恭謹離開的身影,劉姬嫌棄地皺了皺眉。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養出了這麼一個兒子!她對他,早已不抱任何希望了。
幾十年來,她對他只有一個要求,那便是延續李氏血脈,別讓武帝的香火,在他這裡斷了,僅此而已。可他竟連這一點也沒有做到,甚至還欺瞞她……
都怪皇后那個妖婦!
這一回,她不殺那個妖婦。她終於有更好的法子,可以叫她生不如死了。
“太后,您打算如何處置太子?”楚大監給劉姬捶著背,捶著捶著,一向不多事的他,也不由得問上一句。
“先留著。待到真的龍嗣誕生,自然就留不得了。”劉姬說著側眸,嗔怒道:“老東西!平素裡從不多加過問,今次怎麼忍不住了?”
“老奴多嘴了。”楚大監誠惶誠恐,作勢掌了自己的嘴,隨即嬉笑道:“不過,老奴本還以為此事要掀起一場驚濤駭浪呢!卻不料只需太后您三言兩語,便可有一個平息的局面。”
“不利江山社稷之事,不利李氏根基之事,自不是哀家想看到的。”劉姬長嘆一口氣,重又閉上了眼目。
翌日早朝,再有言官議論太子之事,她便以一句“哀家已親眼見證過陛下和太子滴血驗親,太子乃是真龍之血,不容存疑。”便將言官說得無言以對了。
她有意壓下此事,再有人喋喋不休,那便是不識趣了。
東宮太子聽聞此事,喜不自勝。他以為,再也沒有人會懷疑他的龍嗣身份。
然而,這樣的高興之心還未持續兩天,便從內庭司傳出了要為天子大肆選秀的訊息。
朝野上下,重又開始了議論。
瞬息之間,太子從雲端跌到谷底,衝動地來到太后跟前,質問她為何要這麼做。
“你父皇正值壯年,擴充後宮有何不妥?”劉姬居高臨下,一臉無辜地看他。
“這不是在告訴滿朝文武,告訴天下人,我身上流的不是真龍之血嗎?我的事情才剛過去不到兩天……”太子激動地說著,很是不忿。
“你跟你母后不是滴血驗過?”劉姬道,“兩個人的血不是相融了嗎?”
“那是沒錯……我的意思是,這天下人不知道啊!”太子急得屁股在椅子上移了移,卻也拼命按捺了心底焦灼的情緒,儘量保持沉穩些,“皇祖母,您突然為父皇選秀女進宮,滿朝文武,還有天下百姓,勢必還會質疑我的!您就不能……再等等?”
這件事,劉姬已經等了十幾年了!天子難得有意納選後妃,她豈能不趁熱打鐵?至於太子,那個妖婦的外甥,她為何要顧及他的感受?在朝堂上為他說了話,已是她顧念十四年祖孫之情了。
想了想,她沉聲道:“我都在朝堂上親口說你是真龍之血了,不會有人對你妄加非議。”
“在朝堂上,在皇祖母您跟前,他們是不敢非議了,但背地裡,還不知要如何說我呢!”太子索性求道:“皇祖母,您就再等等吧?孫兒求您了。”
“哀家等不得。”劉姬臉色一沉,不願與之多言。
“為何等不得?皇祖母……”太子一開始未看出她的臉色,陡然看見,他接下來的話,就只能悶在嗓子眼裡。
走出慈安宮,想到諸多細節,李令月在鳳藻宮外丟棄的滴血驗親的水杯,緊接著的就連天子也不反對的擴充後宮,以及太后對他的不顧及……他算是徹底明白過來了。
他或許,根本就不是真龍之血!
越是這麼想,他越是惶恐不安。喝斥了身邊所有跟隨的宮人,他在宮裡像只無頭的蒼蠅,突然覺得自己沒有家了。
父皇和母后、親人,還有權勢和地位,他都將失去。只要擴充後宮,哪怕是最身份卑微的女人,只要她們誕下龍嗣,都要比他尊貴……甚至有可能,他連命也會失去。
他突然往鳳藻宮的方向跑了去。
走在鳳藻宮外的高牆深巷,他遇到了李令月,一身孤高傲慢的公主李令月。
從前,因為她是姊姊,他是弟弟,她的氣勢總在他之上,甚至許多時候,他還要受她管束。但他畢竟是太子,他打心眼裡是瞧不起她的。現在站在她面前,他卻覺得自己低了她好幾個等次。
她現在,定然也知道他和她身上流的血不一樣吧?
“你先進去吧!我去看看皇祖母再來。”李令月一臉沉靜,看不出情愫。
說著,她便邁步要去慈安宮。
太子張了張嘴,想想還是沒有說什麼,任她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