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死前將白嘯林那老匹夫殺了,您就該付十萬兩黃金!此刻的九疑可不是原先那副狗腿的熊樣,黑眼珠盯住柳陵鬱的,凌厲之氣頓顯。
柳陵鬱不說話,只打量著九疑,別的是瞧不出什麼,只她的那雙眼睛:波光瀲灩,深不見底,卻又殺氣凜然。
良久,柳公子站起身來,也是朝前逼近了一步,冷聲問道:“本公子當初是怎麼說的?本公子讓你將白嘯林那老匹夫脫光了吊在梅花山莊園子裡最金貴的老梅樹上,你是怎麼做的?”
九疑愣了,她是用四枚袖箭將那人釘在了老梅樹幹上的!
梅枝纖細,根本承不住力,想把白嘯林吊在樹上是不可能的,故而她只得將屍體釘在樹幹上,沒想到卻真真是沒有做到主顧所要求的,若是主顧苛刻,大可一兩銀子都不給。
見著眼前人高昂的頭顱霎時垂了下來,柳陵鬱勾了勾薄唇,出手挑起一縷九疑的頭髮,道:“九姑娘著男裝真是俊秀,上次未曾細看,如今仔細端詳還真是不錯。”幫她理了理垂在鬢邊的頭髮,他又道:“本公子向來公道,衝著九姑娘這一襲俊美絕倫的裝扮,還有那份在秦淮河碼頭垂釣半個月的定力,六萬兩黃金算是本公子送給九姑娘的了。”
“柳公子還真是大方!”後退一步,九疑深深一揖,道:“九疑在此多謝柳公子了。”說罷,拿著那滿滿放著銀票的小木盒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柳陵鬱看著那人失魂落魄地走開,心下嘲諷道:“天下第一殺手?你的節操就值本公子的六萬兩黃金嗎?呵呵……”折辱那人……似乎讓他很是開懷……
鼎華居後院。
錢滿才歇息下就聽見小二跑過來猛地拍門大叫:“滿爺!滿爺!快開門啊!”
火冒三丈地把門開啟,穿著中衣的錢滿半睜著本就不大的一對綠豆眼,罵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大晚上的吵什麼吵!我滿爺開的是長安第一客棧,你這麼大呼小叫的,別驚了我鼎華居的客人,砸了我鼎華居的招牌!”
“不……不是啊!我是想來告訴您……”小二辯解,卻又被打斷。“不是什麼啊!剛才不是你叫的?擾人清夢,那可是個大罪過!死後是要下阿鼻地獄的!”錢滿伸出那肥腸一般的食指戳向小二的額頭,小二閉了眼大喊:“九姑娘回來了!——”
預料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小二先睜開了一隻眼,又睜開了另一隻眼,原來滿爺的食指停在了他的額頭前半寸,緊接著就看見滿爺奪門而出,直奔天字一號房。
看著滿爺絕塵而去的背影,小二很想說一句:“滿爺,您開的是長安第一客棧,您這麼衣衫不整地跑出去,別驚著鼎華居的客人,砸了鼎華居的招牌……”
“九姑娘啊!上次您走的時候一共欠了我四千三百八十二兩銀子。後來您出門了,天字一號房照老規矩給您留著,算到今天,您已經拖欠了鼎華居六千五百七十九兩銀子。”錢滿站在天字一號房門外,小心翼翼地提醒著。
許久裡頭不曾有半點聲響,錢滿敲了敲門框,可憐兮兮道:“您也是知道的,若是賒賬超過六千兩,鼎華居從此都不再招待了。可是滿爺我重情重義,依舊替您留著這天字一號房,您是不是該……先……結賬啊……”
“譁”地一聲,房門開了,九疑滿臉殺氣,瞪著滿爺,惡狠狠道:“滿爺——你難道不知道……擾人清夢,那可是個大罪過!死後是要下阿鼻地獄的……”
“下……下……下阿鼻地獄……”滿爺徹底結巴了,滿爺徹底語無倫次了,他怎麼會不知道九姑娘是做什麼生意的?
眼見著門前的大佛就要癱成一坨,九疑鄙夷道:“沒人出錢買你的命!姑娘我沒銀子不出手!你暫時還死不了!”說著掏出一把銀票塞到錢滿的懷裡和那張因了錯愕而大張的嘴裡。
“拿好了!別來煩姑娘我!”再瞪了錢滿一眼,九疑恐嚇道:“不然……本姑娘自己出銀子買你的命!”
然後……雕花大門“砰”地一聲……關了……
趕來的小二見著的是:肥嘟嘟的滿爺懷裡、嘴裡都是銀票,呆呆地站在九姑娘的門前,大有九門立雪的陣勢。
扯了扯滿爺中衣的下襬,小二道:“滿爺,還魂啦!”
錢滿這才趕緊將嘴裡的銀票吐出來,合併著懷裡的,十分仔細地數了起來。
一遍,兩遍,三遍……小二眼見著滿爺將銀票理了又理、點了又點,卻不知究竟是怎麼了。難道……九姑娘賴賬了?
大著膽子,小二湊上前去,試探著低聲問道:“滿爺,九姑娘沒少您銀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