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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折折的抄手遊廊,只那兩旁的鳥籠已被取下,使得那長廊更顯寂寥。

園子裡積了一層雪,似是因了時候不長而不太厚實,可也已是有了白雪皚皚的模樣。

還未走到盡頭,目光已是可見盡頭,九疑呆住:一人獨立寒庭,只剪影已恍然如畫。

柳陵鬱身上著了一件湖藍色的錦緞長袍,外罩白狐裘披風,長髮披散,只以一根錦緞髮帶繫住。

寒風瑟瑟,雪花紛紛,而那人半彎著腰,並看不清面容,卻教人覺得那雪中的一抹影子已是充漲了人眼,令萬物失色。

隱隱約約地,九疑似是可以瞧見他內裡衣衫上銀絲穿引,流雲暗紋,婉轉起伏,稀疏處如浪花閒戲,密集處如鳥獸奔騰。同色腰帶緊束纖腰一把,其上枝蔓妖嬈,亦是風流無限,一旁懸雙魚比目玫瑰佩,翠玉剔透,流蘇輕晃,搖搖曳曳。

如此纖弱柔美,真是個宛如絕妙女子的男人,九疑暗想,卻又極快地在心裡甩了自己一個大嘴巴子,“呸!他那般陰損的東西,你還念他是絕妙女子!真真是個呆貨!”

柳陵鬱左手託一小瓷碟,裡頭似是放了些許麥粒,右手時不時捻起一小撮,細細地灑下來,有麻雀啄食。

他看得仔細,也未曾抬過頭,卻開了口道:“九姑娘嘴裡嘀嘀咕咕在說些什麼?”

九疑立時一驚,幾乎是要跳了起來,慌忙恬著臉湊上前去,諂媚道:“柳公子今日的裝扮著實好看,我這不是看呆了嘛!”

柳陵鬱這才站直了身,定定地看著九疑,良久也不見做聲。

他長眉墨黑,溫柔繾綣好似春山柳色,雙眸漆黑,哀怨幽深宛若秋波流水,唇角菲薄,婉麗秀美勝過荷塘花嬌。而那尖俏的下巴藏了一半在毛領子裡,更襯得臉面白如凝脂,還有那三千流雲清泉一般傾瀉的烏髮,上頭點綴了稀稀疏疏的雪花,宛若漆黑夜幕上嵌著的點點繁星。

見九疑愣了神,柳陵鬱卻是笑了,陰陰的,很是不屑,抿著嘴將左手裡的瓷碟子放到她手裡,自己卻是朝內裡走裡去:一個沒骨氣的呆貨,竟還知道什麼是好看!真真是好笑!

這回九疑卻沒跟上去,而是將那手裡的小瓷碟舉過頭頂,抬首眯眼細看,雪花透過指尖落在臉上,她也不在意,只感嘆道:“剔透如玉,胎薄如紙,官窯冰裂紋瓷,果然名不虛傳啊!”

柳陵鬱再走出來的時候手裡換了東西,懷抱著一隻八寶掐絲手爐,朝西邊喚了一聲:“紅冶。”

立時那人便鬼魅一般地出現了,柳陵鬱衝她使了個眼色,紅冶就走過來呈給九疑一件她十分熟悉的東西。

這下九疑傻眼了,那就是她今早削下姜知漁頭顱的鐵片。

“人死得是挺漂亮,可若是不要本公子來給你收拾爛攤子,那就更漂亮了。”一陣寒風吹過,柳陵鬱攏了攏披風,“要是被朝廷的人得了這東西,怕是用不了多久九姑娘就真正揚名四海了!”

九疑嘴角抽了抽,卻說不出半句話,那鐵片是前幾日才去鐵匠鋪子打的,若是有官兵挨家盤查,不久便會查到她頭上,屆時四海通緝令一出,她九疑的確是要揚名四海了!而且是無所遁形、無可奈何、避無可避地揚名四海。

柳陵鬱看著她那副辯駁不得的模樣甚是得意,冷笑了一聲,擺擺手道:“今日是請九姑娘來賞雪的,這等事宜還是稍後再說吧。”

惹惱了這人拿不到銀子可就不妙了!九疑只得認命得跟著,心頭難得的有了些委屈:她容易嗎?她殺人殺了那麼多回,頭一次遇見如此刁鑽的主顧,自己能讓人死得那麼漂亮已經很不錯了好不好!不知為何,九疑總是認定:買姜知漁命的除了柳陵鬱絕不作他人想。

柳陵鬱走了好遠突然轉過身,見著九疑垂頭喪氣的模樣覺得甚是有趣,道:“九姑娘放心,十萬兩黃金本公子是斷然不會少了你半分的,只如此這般大意恐怕也不太好吧?”

一聽不會短了她銀子,九疑霍然抬頭,眼珠子恨不能變作夜明珠,就怕閃得不夠亮。

終究還是個下賤的呆貨,搖了搖頭,柳陵鬱復又轉過身,二人皆一聲不吭地朝園子深處走去。

肅殺園幽深,擺佈也很是精緻,故而給人一種極小巧的感覺,實則不然:九疑一路尾隨柳陵鬱,走了許久都是不同景緻,直到穿過流水小橋,當然流水已成冰,這才見到一片梅林,還有……一張琴臺。

九疑瞥了瞥那甚是雅緻的烏木琴臺,又瞅了瞅前頭走著的柳陵鬱,撇了撇嘴,暗自道:“這傢伙也會彈琴?莫不是看中了我是頭不解音律的牛,故而隨便彈啥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