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帥!”朱元璋輕聲道:“剛才我下令鳴金收兵時,眾位頭領都提出反對意見,只有你沒有反對,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許人傑趕緊恭敬地回答道:“朱八哥,我是這樣想的,您剛才站到官兵的陣前讓他們的火銃轟擊,第一次站的位置大約在三百尺左右,第二次站的位置在二百四十尺左右,接下來您就沒有再向前走一步了……我大膽猜一猜,所謂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您這個舉動是否意味著,如果再向前走,被火銃打中的可能性就非常之高了?”
“嗯,不錯!你的頭腦很清晰!”朱元璋笑著點了點頭:“接著說!”
許人傑得到他的肯定,精神大振,接著道:“如果當時您下令攻寨,咱們的兄弟一擁而上,進入了兩百尺的近距離,對方的神機營就有可能打傷我們的兄弟,而且官兵有寨牆作為憑依,居高臨下地射擊,我軍搞不好會傷亡慘重……您剛剛才冒著巨大的風險把大家對火銃的恐懼心壓下去,如果在攻寨時傷亡太大,土兵們又會再次對火銃升起恐懼之心,您的努力就全部付之東流了……所以,與其在這裡攻打敵軍營寨,讓敵方的神機營發揮出作用,還不如立即撤退,讓士兵們把‘火銃不值得害怕’的印象保持得久一些。”
“哈哈哈!說得好!”朱元璋大喜,許人傑真是一個寶貝啊,難得他看得如此之清楚,不枉了他這些年來對許人傑的培養。他這一番猜測,真是把朱元璋的想法猜了個仈九不離十,他笑著對許人傑道:“還有一個原因促使我退兵,這裡畢竟是三號分寨的山腳下,如果咱們攻打官兵營寨,在三號分寨裡駐紮著的杜文煥部就會下山來增援,咱們會陷入兩面作戰的困境之中,所以,就算沒有火銃的問題,也不能打這一仗。”
“我懂了!”許人傑的臉上現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嘆道:“唉,朱八哥,屬下突然想到一個件事,不知道當不當問?”
“嗯?”朱元璋眉頭一皺:“問吧!”
許人傑用低得只有朱元璋能聽到的聲音道:“剛才屬下看您站在官兵的火銃兵面前引誘他們射偏,可見您對火銃部隊瞭如指掌,最難得的是,您對士氣的漲落控制得心應手……屬下……屬下突然想到,以您對人心的瞭解,應該會知道……我軍與官兵第一次交鋒,必定會被神機營的火器嚇得畏不敢戰……也就是說……您知道我軍與神機營的初戰,必定會敗北……在明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您仍然把初陣的指揮權交給我……不會是故意讓我去吃個敗仗的吧?”
這個問題一出來,朱元璋的眼角不經意地抽了一抽,某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從他心底裡刷地一下冒了出來!他忍不住想道:許人傑居然敢問出口?
實際上,以朱元璋對許人傑的瞭解,他能想到這個問題並不稀奇,比較讓朱元璋意外的是,他敢問出口,這就有點意外了。
在上一世,朱元璋當上帝王之後,不止一次地做過讓手下的官員背黑鍋的事,這些官員其實也心知肚明替皇上背了黑鍋,但是他們沒有一個敢把這個話說出來,因為他們怕……怕皇上將他們殺掉滅口。
但是許人傑卻沒有怕,他也不知道是傻還是聰明,這個問題他想到了,然後他就問了,問得是如此的自然,彷彿完全沒有想過會被殺人滅口似的。
對於朱元璋來說,這是一種難得的體驗,因為人這種生物,只要對自己親近的人,才會不講究禮儀,不講究細節,不會害怕,不會生疏,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鬧就鬧,想笑就笑,想問什麼張口就來。
很顯然,許人傑問出了這麼一個問題,就是因為他把朱元璋當成自己最親近的恩師,他是持著弟子之禮,以求知的心態問出來的,所以他才完全沒有想過會被殺人滅口一類的事情。
朱元璋的眼角忍不住就閃過了一抹難以查覺的喜意,他輕拍了一下許人傑的肩頭,低聲道:“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許人傑歪頭笑道:“先聽假話,因為聽了真話再聽假話就沒意思了!”
朱元璋哈哈一笑:“假話就是,我明知初陣必敗,所以我不敢去打,故意讓你來指揮這一陣,以保住我不敗的威名。等你敗了我再來收拾殘局,就能讓各位頭領和士兵們更敬佩我,你只是我的一顆踏腳石頭。”
“哇,這假話聽到耳朵裡,難過在心裡。”許人傑做了一個捂胸口的動作,然後笑道:“真話呢?哇,好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朱元璋將聲音一沉,認真地道:“真話就是,我給你上了新的一課……身為總帥者,眼光要放在全域性的勝利,而不是一陣一仗的得失。為了勝利,要懂得取捨和放棄,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