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女兒也纏著她講故事,可她大字不識,想要照書念都不能,哪來那麼多新奇故事能講,每次都要絞盡腦汁。雖不知女兒怎麼改了主意,可這怎麼也比現編故事簡單的多,她咬斷絲線把荷包放進竹匣裡,挺直了身子道:“好啊,阿綰想聽什麼?”
李綰眨巴眨巴眼睛,歪頭問:“我就想知道咱們家有錢嗎?”
白姨娘被她這句話逗得連淚花兒都笑出來了,見她氣鼓鼓的盯著自己,好不容易才止住笑說:“當然有錢了,在縣裡你就挑不出來比咱們李家還富足的人家。”
“那咱家是怎麼有錢的?”
這可難住了白姨娘。有錢就是有錢啊,有地有產有租子,想沒錢都難,可這該怎麼跟一個五歲孩子解釋?
正犯愁之際,就聽一道爽朗男聲道:“這話說來可就長了。最早咱家也只有三間瓦房、半晌地,可咱家沒懶人,幾代人經營下來,到了你爺爺手裡就成了周遭大半的地都姓李,不少人指著咱家吃飯呢。所以啊,爹爹有錢給阿綰買新衣、買糕餅,想要什麼儘管說!”
“三郎回來啦!”白姨娘趿著繡鞋便迎了過去,滿臉都是甜蜜欣喜。
進來的男人大約而立之年,身材挺拔,五官倒不是說有多好看,可劍眉星目,眼中透著一股子清亮,氣度隨和又爽朗,讓人很容易便心生好感。
他一邊拉著白姨娘,一邊抱起了李綰:“阿綰病好了?”
男人眼中是關切意味,可李綰分明從中看出了三分探究,她心中一突,拖著調子‘嗯’了一聲,不再言語。
李昭心中嘆了口氣。他兩子三女,這個小女兒最是孤僻彆扭,他有心把這性子扳回來,平日待她難免嚴厲了些。可孩子大病一場,險些沒了,做爹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辦完差事便急匆匆的趕回來,按例先去了松鶴院,哪知母親一見自己,就三句話不離阿綰。
說阿綰病了一場,倒變得懂事許多,說話做事不再扭捏,瞧著便讓人喜歡,話裡話外竟有親自抱去養的意思。李昭心中打鼓,從前怎麼說都沒用,沒道理病了一場就改了性子,心中存疑奔著跨院兒來,才到門外便聽她童言稚語的發問,更是不像從前。
可真等抱在懷中了,這孩子還是那般寡言,甚至有些瑟縮。難不成不是她性子怪異,而是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太過嚴厲,嚇得她不敢與自己親近了?
李昭低頭看她:“阿綰,你是不是怪爹爹才來看你?”
小女孩兒紅了眼圈,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搖了搖頭,半晌才低聲道:“不是,那日爹爹來看我、我知道的,你還摸了我額頭,手涼涼的。我就是害怕。”
“你怕我?”
“我不怕爹爹,只是先前病的好難受,頭裡面一直嗡嗡響,聽到你和姨娘在說話,想睜眼怎麼也睜不開,阿綰怕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想到粉雕玉琢的小女兒,在鬼門關上兜了一圈,如今委屈巴巴拽著他的衣襟,說怕再也見不到他,李昭鼻子直髮酸。
抬手揉亂了女兒的小揪揪:“阿綰乖,不會的。”還想再安慰,便聽妻子身邊的紅芍在門外道:“姨娘,人牙子帶人來了,您給姐兒挑一個吧。”
李昭看向白氏:“什麼人牙子?”
“噢,是夫人說給阿綰買個丫鬟跟著,也能多照顧些。”
“也好。”李昭沉吟片刻說道:“那你帶阿綰親自挑吧,挑個她喜歡的。我這趟回來還沒去正院,我去瞧瞧夫人。”
白姨娘點頭稱是,剛跟著站起身來,便聽男人頓足道:“阿綰,爹爹晚上再來看你。”順手還在自己腰間掐了一把,她心中那點吃味瞬時消散,面帶紅暈的瞥了一眼,男人偷笑著離去。
見李昭出屋,女兒抬頭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白氏更是不好意思。抿了抿鬢髮道:“咳,阿綰如今怎麼不怕爹爹了?”
走到門口的李昭也停下腳步來,聽到小女孩兒又軟又輕的說:“我從前膽子小,可病了一遭才發現,祖母、爹爹和姨娘都為我著急呢,既然你們都喜歡阿綰,那阿綰也不怕你們了。”
李昭失笑搖頭,孩子的想法真是奇怪,可又讓人覺得直白可愛極了。反正你喜歡我,那我就不必怕你了,可不就是這麼回事兒嗎,這叫什麼?恃寵而驕!
李綰餘光瞥見門外那道身影走遠了,才終於鬆了一口氣,這算是糊弄過關了吧。自己這個爹,看著一身正氣、豁達爽朗,可方才分明對自己起了疑心。
父女之間的互相猜測,白姨娘卻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反正女兒病好了,三郎也回來了,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