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鷂子不知道在這之前官杆兒已經偷了保和堂小夥房的大蘆花公雞去紅門窯子嫖紅連腰,並且他還將不斷地創造機會偷下去。
大老爺皺了眉頭看著官杆兒,表示出深深的無奈,跟高鷂子說,算了吧,他到底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偷吃兩塊餜子也算不了什麼,訓他幾句也就是了,就別打他了。大老爺又轉頭對官杆兒說,你這孩子也是膽大,沒有事往內宅的書房跑什麼?你又不讀書,快給高叔告個饒,認個錯也就算了。大老爺只所以在官杆兒身上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寬容和耐心,完全因為他是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兒。
高鷂子還是在官杆兒的屁股蛋子上打了一巴掌,你這小王八蛋早晚也得幹出傷天害理的事來,把褲子提溜上!
官杆兒就把棉褲提起來用褲帶子繫好,但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賴皮樣兒,全不理會大老爺剛才說的那番話。
大老爺知道弄不出個什麼結果來,再次叮囑高鷂子說,訓他兩句就放他回去吧,少了爹孃管教倒也怪不得他,吃兩塊點心也算不了什麼。
大老爺又回去陪著段四了,其實他心裡已經提醒自己,這孩子如不嚴加管教,真說不準會成了禍害。大老爺的姑息養奸在十八年後得到了報應。
高鷂子不敢違了大老爺旨意,強忍著性子沒有打官杆兒,引得護院房的人都暗暗笑他,這就更使他窩火,指了官杆兒的鼻子罵道,你個小狗日的趕快滾蛋,要是惹得你高爺爺火上來了,誰也攔不住我揍你,你聽到沒有?別讓我逮住你下一次,逮住了你的屁股就開花。高鷂子很後悔,在厚塾齋就該把官杆兒的屁股打得開花。
官杆兒沒被打得拉屎或者屁股開花完全是因為大老爺的慈善,但是官杆兒並不領情,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更憎恨大老爺蔣萬齋。
貓哭耗子假慈悲!官杆兒罵大老爺,早知道你不是好東西,等著,早晚有你好看!
官杆兒一邊往長工房走,一邊心裡氣鼓鼓地發洩,等他一頭紮在炕鋪上的時候,已經開始心平氣和地想壞主意了。
官杆兒的壞主意還是圍繞在綾子和大老爺偷情的問題上。官杆兒知道,依著現在的情況,要想把綾子弄服帖了是不可能的事,於是就想著把綾子跟大老爺幹不要臉的事嚷出去,看別人怎麼笑話他們,既然吃不上小點心,也不讓你好了!官杆兒不時地把這個意圖強調給自己,叫她後悔死!
如果綾子知道後來要發生的事,或許會仔細地斟酌怎麼對付官杆兒更妥當,綾子以為讓高鷂子把官杆兒逮住狠打一頓,說不準還要趕出保和堂,那當然就不怕他紅口白牙地胡說八道了。問題是官杆兒既沒有被狠揍一頓,也沒有被趕出保和堂,他還是保和堂的小放牲口的,這樣一來,綾子就不得不提心吊膽了,因為她知道這個鬼頭蛤蟆眼的東西決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她必須時刻小心,幾乎不敢走出二太太的銀杏谷。
連著幾天陽光都很好,曠野裡被日頭照得到的地方和山裡的陽坡積雪都化了,露出茅茅的枯草及褐黃色的土皮來,陰坡和背角的地方積雪如舊,剛剛化了一點的雪皮被朔風一吹結成了一層薄冰,將積雪嚴嚴地蓋住,一直到第二年春天才能化掉,俗話說十月雪賽如鐵就是這麼回事。
儘管如此,牛羊牲畜已經出圈趕出鎮子上山了,即便啃一啃枯黃的草皮總是比圈在圈裡要好得多,於是官杆兒只有揚著手裡的棍子出外放牲口了,算計綾子和大老爺的計劃只能延後了,不過,他儘可以躺在陽坡旮旯裡從長計議。
在保和堂內宅,二太太的產期一天天臨近,前後上下的人都為二太太生孩子的事忙得不亦樂乎。恰在這時又出了一件事,二太太的孃家爹死了,報喪的沒見著二太太,讓大太太給攔住了,為的是怕二太太傷心過度,正當臨產的時候出了差錯。保和堂的人都尊重二太太,但與二太太孃家的人來往卻不怎麼密切,只限於過年過節的時候禮節性地走動。不是保和堂蔣家瞧不起親家,倒是二太太孃家人極少來看二太太,怕惹了婆家嫌棄,看不起二太太。其實這倒是多慮了,保和堂養了一大杆子吃閒飯的,哪還嫌棄二太太孃家人?二太太是小戶人家出身,以前我們說過。
按照規矩,二太太是必須要回孃家去給父親燒紙的,但眼下看來不行了,為不失了禮數,大老爺決定親自去二太太孃家燒紙,但還是得瞞著二太太。二太太極少回孃家,但對爹孃尚是十分掛念,現在橫空出了這麼一檔子事,還不能讓二太太知道,大老爺就想著是否多帶些錢去,算是安慰二太太孃家那邊,同時,對二太太不能回孃家給爹燒紙有個交待。當然這同樣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