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在御書房批摺子時 才偶爾的會心一笑 一道摺子兩個相同的批覆 怎不牽人心軟?
賀蘭若明喜歡看那時的楚熙然 閃著狡捷地笑 微微彎起的嘴角 像極了當年使壞在他茶水裡加了鹽巴後還隱忍裝腔的模樣
賀蘭偶爾也會留宿坤寧宮 只是 平緩的交談 不痛不癢 漸漸地 似乎除了朝政 已經不能如當年般說笑 只有相擁著滾上床榻 一個狂烈一個順從 分不出哪兒真哪兒假
有次賀蘭事後想為楚熙然擦身 卻見楚熙然躲過了他伸出的手 阻了他道“皇上 您是一國之君 這樣不合體統 臣妾自己來就好”
於是 看著小林子喚人抬了熱水在屏風後 看著楚熙然裸著身子緩緩步入 看著屏風後的人影晃啊晃的 就跟燭光摻雜在了一起
賀蘭就這麼背過了身去 閉上了眼 他想 睡吧 醒了 他們還是一個皇帝一個皇後 而不是若明和熙然
待到楚熙然回到床榻前 賀蘭已經有了均勻的呼吸 背過的側臉依舊清秀俊挺 和當年第一次見著那樣 讓人迷戀
放柔神情 楚熙然就這麼瞅著賀蘭的睡顏
當年也曾這樣 半夜醒來 看著這個氣勢那麼強而對自己卻細心溫柔的男人 然後會忍不住往他懷裡蹭去 而熟睡的賀蘭若明總會像有感應般摟著他更緊
緊到可以聽見他平穩而有力的心跳 在耳邊一聲聲 生生不息 直追至老去死亡 到下個來生
晃過神來的楚熙然嘆了口氣 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燙的臉才爬上了榻
忍不住靠近他的背 蹭上自己的腦袋 深深吸氣再吐出 反覆再三 覺得眼眶開始發紅 心口開始疼痛 他才停止了這樣的動作
“為什麼還會那麼痛呢?”楚熙然自嘲著 終是轉過了身 背對著賀蘭若明 合上了眼
也就是從那之後 賀蘭再也沒有親手幫楚熙然淨過身
常常是楚熙然踏出了浴桶 賀蘭就已然睡去 甚至於後來常常 是連人影兒都沒了
只留下楚熙然一人在東暖閣裡頭 對著黑夜 等著黎明 然後算計著朝政 笑看著後宮的風起雲湧
金碧輝煌的坤寧宮 竟比永和宮 越發的寒了
秋末的時候 儲秀宮裡秀女的綠頭牌也上了冊 真正加入到了後宮的爭奇鬥豔中來
這批由納蘭貴妃替皇上選的秀女並沒能在這後宮!起多大的風浪 有個別皇上寵幸了幾日的 也不過只冊封了淑儀
皇上的興致完全落在了納蘭貴妃產下的小皇子身上 常常可見御花園裡頭 皇上抱著已然半歲的皇子 身邊只有納蘭陪著
“皇上 若有時間 該去看看皇後娘娘”納蘭從賀蘭手上接過睡熟了孩子 轉身又遞給了奶媽
“納蘭 你這是在趕朕麼?”
“臣妾不敢”納蘭嘴裡說著不敢 面上卻見不著半點惶恐
“從你封了貴妃開始 對朕就這般不情不願 若換了別人 怕是早死上千百次了”
“皇上 臣妾的心早已不在這紅塵 您是明白的”
“可你還是放不下熙然不是?不然此刻 你不會還在朕身邊苦口婆心”賀蘭苦笑著道
“只可惜 也因為皇上 他和我 倒變得生疏了”納蘭嘆道“熙然的心結太多 現在連我 都不懂他了 他那心 到底是涼了還是死了 我也瞧不準 皇上就自求多福吧”
“再等段日子吧 慕容那老家夥最近私下動作不少 熙然表面上故意裝糊塗不清 怕是真正要開始行動了”
“那皇上呢?就一邊冷眼看戲?然後坐收漁翁之利?就跟當年慕容家陷害楚族一樣 待塵埃落定 再一道聖旨讓人再無天日?”納蘭冷笑著“皇上 納蘭能懂得 熙然更是清楚明白 你道他為何和我疏遠了?不是因為臣妾有了皇子 更不是因為臣妾這貴妃的頭銜!”
納蘭看著默不作聲的賀蘭 終是放軟了語氣 “當年出征前 他來找過臣妾 那日他對臣妾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看著賀蘭瞬間僵硬的表情 納蘭轉身走出了御花園 徐徐的聲音還是傳進了賀蘭的耳裡 她說“皇上 皇後他 什麼都知道”
天承明治十年 夏
慕容丞相因私通匈奴勾結叛黨一罪被斬 牽連九族 上百條人命 瞬間流成了血河
據聞 當今皇後娘娘親自監刑 待黃昏後回了坤寧宮 竟一下大病不起 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才漸漸恢復過來
民間傳說那是皇後娘娘被殺戮之氣煞到 才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