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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見功多,夫子不欲乎?”

為圃者卬而視之曰:“奈何?”曰:“鑿木為機,後重前輕,挈水若抽,數如泆湯,其名為槔。”為圃者忿然作色而笑曰:“吾聞之吾師,有機械者必有機事,有機事者必有機心。機心存於胸中,則純白不備;純白不備,則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載也。吾非不知,羞而不為也。”

子貢瞞然慚,俯而不對。

有間,為圃者曰:“子奚為者邪?”

曰:“孔丘之徒也。”

為圃者曰:“子非夫博學以擬聖,於於以蓋眾,獨弦哀歌以賣名聲於天下者乎?汝方將忘汝神氣,墮汝形骸,而庶幾乎!而身之不能治,而何暇治天下乎!子往矣,無乏吾事!”

子貢卑陬失色,頊頊然不自得,行三十里而後愈。

其弟子曰:“向之人何為者邪?夫子何故見之變容失色,終日不自反邪?”

曰:“始吾以為天下一人耳,不知復有夫人也。吾聞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見功多者,聖人之道。今徒不然。執道者德全,德全者形全,形全者神全。神全者,聖人之道也。託生與民並行而不知其所之,汒乎淳備哉!功利機巧必忘夫人之心。若夫人者,非其志不之,非其心不為。雖以天下譽之,得其所謂,謷然不顧;以天下非之,失其所謂,儻然不受。天下之非譽,無益損焉,是謂全德之人哉!我之謂風波之民。”

反於魯,以告孔子。孔子曰:“彼假脩渾沌氏之術者也;識其一,不知其二;治其內,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無為復樸,體性抱神,以遊世俗之間者,汝將固驚邪?且渾沌氏之術,予與汝何足以識之哉!”

諄芒將東之大壑,適遇苑風於東海之濱。苑風曰:“子將奚之?”

曰:“將之在壑。”

曰:“奚為焉?”曰:“夫大壑之為物也,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吾將遊焉。”

苑風曰:“夫子無意於橫目之民乎?願聞聖治。”

諄芒曰:“聖治乎?官施而不失其宜,拔舉而不失其能,畢見其情事而行其所為,行言自為而天下化,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謂聖治。”

“願聞德人。”

曰:“德人者,居無思,行無慮,不藏是非美惡。四海之內共利之之謂悅,共給之之為安;怊乎若嬰兒之失其母也,儻乎若行而失其道也。財物有餘而不知其所自來,飲食取足而不知其所從,此謂德人之容。”

“願聞神人。”

曰:“上神乘光,與形滅亡,此謂照曠。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物銷亡,萬物復情,此之謂混冥。”

門無鬼與赤張滿稽觀於武王之師。赤張滿稽曰:“不及有虞氏乎!故離此患也。”

門無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之邪?其亂而後治之與?”

赤張滿稽曰:“天下均治之為願,而何計以有虞氏為!有虞氏之藥瘍也,禿而施髢,病而求醫。孝子操藥以脩慈父,其色燋然,聖人羞之。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無跡,事而無傳。”

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則謂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邪?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之道諛之人也。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於君邪?謂己道人,則勃然作色;謂已諛人,則怫然作色。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眾也,是終始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道諛,與夫人之與徒,通是非,而不自謂眾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向,不可得也。不亦悲乎!

大聲不入於里耳;折楊皇荂,則嗑然而笑。是故高言不止於眾人之心;至言不出,俗言勝也。以二缶鐘惑,而所適不得矣。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向,其庸可得邪!知其不可得也而強之,又一惑也,故莫若釋之而不推。不推,誰其比憂!厲之人夜半生其子,遽取火而視之,汲汲然唯恐其似己也。

百年之木,破為犠尊,青黃而文之,其斷在溝中。比犠尊於溝中之斷,則美惡有間矣,其於失性一也。蹠與曾、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