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因坦攥了下她的手,像是成心的,抬抬兩人相握的手,說:“你肯定得管我爸叫叔叔呀,算不過賬來了?”
他微微笑著,眼睛看著索鎖。
彭近知是何許人也,看兒子這架勢,早明白他是什麼意思,當下也不欲令索鎖發窘、更不欲令因坦當著人繼續借題發揮,就說:“來,咱們裡面坐一會兒——還有十分鐘的時間,來得及。”
“好。”彭因坦答應了。
索鎖拉了拉他的手,等彭近知先走出店門,他們跟上時,她就要抽出手來。彭因坦握她手握的也太緊了些,她根本輕易掙脫不了……她低聲說:“你放開吧。這不太像樣。”
彭因坦沒鬆手,也沒說話。
他牽著索鎖的手走在父親身後,從父親平穩如常的腳步中,他揣測不出他此時的心情,但索鎖的心情他卻是能體會的。正因為如此,他不想讓她覺得在這個時候沒有人能保護她……他看父親走進候車室之後,梅軒宇在門邊站下來,對他們倆微微一笑,輕聲說:“你爸爸今天心情不錯的。”
彭因坦點點頭,拉著索鎖走進候車室。
索鎖看到彭近知走到候車室一角站下來,轉過身來看著他們,將他手上的紙袋子放到了小桌上的一個公事包上。
“來,請坐吧。”彭近知先坐下來,示意索鎖坐。
索鎖說了謝謝,等他坐穩,才坐。
彭因坦坐在她身邊,說:“爸,你們車可馬上要開始檢票了。”
“嗯,今天太倉促了。你是過來工作的?”彭近知轉向因坦,問。
“是。專案有些前期工作需要我跑現場。”彭因坦說著,看看靜靜坐在身邊的索鎖。
他難得跟父親說點兒什麼,沒想到今天當著索鎖,他不得不更多地接受父親的詢問。很奇怪,他並沒有感到不耐煩。相反,他預備著回答父親接下來的任何問題。
但事實並不如彭因坦所願,彭近知接下來卻並沒有再問什麼。不過五六分鐘而已,他們就閒聊了一會兒,像是這裡的空氣質量、為什麼要坐高鐵返回……彭近知最後還關心地問起兩人是不是適應這裡的飲食,尤其問了因坦身體恢復的怎麼樣。
“……挺好的,謝謝爸爸。她每天看著我吃藥,比我自己記的都清楚。吃東西也是她管著,來這兒,我都沒撈著吃點兒酸的辣的,咖啡喝茶都沒有碰著……您瞧,水杯裡的水,都得是白開水。”彭因坦微笑著,手碰了碰放到面前桌上的這對杯子。
彭近知面色稍霽,看了索鎖,說:“謝謝你照顧坦坦,小索。”
“您太客氣了。我沒做什麼的。”索鎖輕聲說。
彭近知微笑。
梅軒宇過來提醒他得上車了,他才說:“那我們先走。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索鎖和彭因坦跟著站起來。
彭近知拿起自己的包和水杯,走之前,又對他們倆說:“你們還得轉車,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爸。再見。”彭因坦答應。
彭近知點點頭,和悅地對索鎖說:“再見。”
他將水杯交到另一隻手上,右手伸過來。
第十八章 旋轉的木馬 (九)
索鎖雙手握住了這隻寬厚有力的大手。
她的手冰涼,實在是很失禮。但彭近知絲毫沒有不悅的表現,也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色,只是看了她一兩秒,又看了看兒子一眼,這一回是真的匆匆忙忙離開了。
彭因坦拉著索鎖的手跟著一行人出了候車廳,看著他們往車廂趕去。距離開車不過兩三分鐘,他們行色匆匆的。他看的久了,覺得走在其中的父親的身影矯健而又機敏,並不輸給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比他年輕幾十歲的。一行人都給他帶的行動如風,看著非常有氣勢……
梅軒宇跟著彭近知的腳步走的也非常快,不過還顧得回頭看一眼,轉回頭來就說:“坦坦他們還沒進去呢。”
彭近知既沒出聲,又沒回頭桕。
梅軒宇也就不敢再多話了。
等他們走到車廂門口,距離火車開動已經僅有兩分鐘。站臺上除了他們,就只有零星幾個急速奔跑的快要遲到的乘客些。
彭近知走進車廂之前,雖然沒有站下,還是轉過臉去看了看因坦所在的位置——他們果然還沒有走。距離這麼遠,因坦的身形看上去還是那麼挺拔,真是出眾……他身邊的那個較小的女子,靜靜而立。
彭近知的目光在她身上略做停留,走進了車廂。